憐無定河邊骨(一)
晨光微熹, 萬物初醒。
前夜剛下了雨, 水汽在土壤裏埋了一晚上,終在清晨暖陽中被緩緩的蒸出,白霧皚皚, 朦朧了整個皇城。
婚禮的喜綢絲帶還未撤去,晨風吹起飄帶, 悠揚穿梭於白霧中, 最終緩緩下落,漂浮在環繞整個皇城的無定河上。
這注定不會是一個寧靜的清晨。
下人來報,十八刑室關押的刑犯莫子衣,消失了。
聽到消息的左星洲一把摔了手中的狼毫筆,他再感應不到自己所布的陣法,而當他趕到十八刑室時, 陣法盡數被破,十字刑架上隻剩下了兩具傀儡的焦屍。
左星洲大發雷霆, 宮人們跪地, 以額觸地, 久久不敢抬頭。未央宮中一時寂靜無聲,無人敢有一星半點的言語。
而與此同時,一隻銀白色的信號彈在皇城的上空被發射,隱於清晨的濃霧中, 隨著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鳴,徐徐綻開。
硝煙驟起。
無數修士禦著本命法器,靈力彙聚, 各色靈力凝成磅礴浩蕩的潮汐,在長空中肆意翻滾,彩浪漫天,如同河流倒掛九天,光華流轉之下,危機四伏。
這龐大的潮汐湧動,衝出長空,衝破晨霧,以鋪天蓋地之勢襲向皇城。
皇城的最外圍“咻”的立起一道巨大光幕,同這般彩潮對抗了一陣,最終轟然破碎。
低沉的爆炸聲在空中響起,皇城最外圍的一幹建築,在這場衝撞的餘波之中化為一片廢墟。
“皇城的防禦之陣共有五層,轉合之處最為薄弱,全力攻於此處即可。”
莫子衣站在葉無悔身邊,扶著腰,給眾人講解破陣的訣竅。
皇城的陣法他是研究透了的。
說來也像個玩笑,當年莫子衣心血來潮想要研究皇城護陣,就隻是因為葉無悔身在皇城之中,他想送信進去這樣不好意思說出口的理由。
機械鴿子可以避開耳目進入皇城也是一樣的道理,莫子衣在機械鴿子的身上畫上了隱息陣圖,再從這轉合之處鑽進去。
各宗門派出的修士們在清衍宗的帶領下,配合完美,很快便又破了一層屏障,羽林軍同修士們刀劍相向,各色靈力翻湧,兵刃碰撞,濺起無數赤橙火光,擊起刺耳又淩厲的相撞之聲。
皇城之中亂作一團。
未央宮中,一個年邁的宮人跌跌撞撞,無視了跪倒成一片的宮人們,撞開了未央宮的大門,跌坐在左星洲麵前。他的手臂被砍傷,血流翻湧,染濕了右半邊的宮服。
這位老宮人是左星洲的心腹,他跪在左星洲麵前:“皇主!皇城遇襲!修士們突然襲擊皇城,現下已經破到三環陣了!”
聞言,左星洲的麵色一下子變得陰沉,布滿烏雲,仿佛隱隱可見眼中閃爍的雷光。
他一把將案幾之上的東西揮落,書冊茶盞筆洗掉落滿地,“嘩啦啦”響成一片。
“……我就知道。”
左星洲早就猜到葉無悔不會乖乖束手就擒,因此,早就在暗地裏備好了後手。
“本不想這般快的,既然你們自己送上門來,那本王,便不客氣了!”
左星洲走向殿後的書閣,層層書架在他靠近之時,轟然打開——
書架之後,竟是一個密室,漆黑一片,隻放置著一個碩大的,形狀不大規則的白玉。
左星洲看著這白玉盯了許久,遲遲沒有任何動作,那位宮人還跟在他的身後,鮮血順著傷口滴了一路,沁入了密室前撲放著的羊絨地毯中,泛起瘮人的深紅之色。
左星洲忽然問道:“公主此刻如何?身在何處?可有遇險?”
那位宮人一下子變得慌張,“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公主、公主她,失、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