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簽時,看得分明,那貴人搖出的簽,其實並不是師父解的那根。

“天邊消息實難思,切莫多心望強求。若把是石頭磨作鏡,曾知枉費己功夫。”

第12章

下山的路比起上山的路來說,要好走很多。山風吹在身上,帶著草木的香氣,傅箐的腳步都不由得輕快了幾分。

“大姐,這大師和你說的,都是何意啊?”

傅玉趁著傅白氏沒注意,偷偷潛到傅箐身邊,扯著她的衣袖輕聲問她。

傅箐故意逗她:“你個小孩子家家的,知道這個要做甚?”

傅玉一聽,不高興了,癟了癟嘴,不服氣地嘟囔道:“什麼小孩子家家?我不過比你小了一歲罷了。”

“這大師說的話,其實……”傅箐朝前後探了探頭,確定沒有旁人在聽後,才勾了勾手指,示意傅玉湊近來聽。傅玉歡天喜地地傾身向前,隻聽得那傅箐故作玄虛地壓低了聲音。

“其實——我也不知道。”

語畢,傅箐粲然一笑,往前邁快了步子,隻留傅玉一人在身後氣得大喊:“大姐戲弄我!”

哪有什麼大師?不過是趨勢附炎的俗人罷了。傅箐又不是眼瞎不識字的,在小和尚撿過竹簽之前,她就看到了自己的簽文。什麼“天邊消息實難思,切莫多心望強求……”,後麵兩句話她記不太真切了,但看那老和尚的臉色,便知道不是吉簽。

要不怎麼說老油條呢?這老和尚,定是忌憚傅府和太子府的權貴,才不敢說那真話。隻胡編亂造改了簽文,還說什麼“舊事消散新事遂,看看一跳遇龍門”?

她的舊事若是能消散,新事若是能順遂,那才有鬼呢。

傅箐也不想戳破。老和尚說的是吉利話,她又何必跟他跟自己過不去?她隻消睜隻眼閉隻眼,當作不知曉這件事,讓它爛在肚子裏便好。

說什麼不可強求?若真按照原主的命格,還有半月,她就要嗝屁了。她就是太沒有強求了,才會上世孤苦伶仃一人,這世如螻蟻般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讓她不要強求,她還偏偏就要強求。

再到後來,傅箐每每思及此事,都覺得諷刺地很,不知該說是一語成讖,還是造化弄人。

……

“大姐大姐,我聽硯兒說,你寥寥數筆,就能畫出一隻兔兒來?”許是出來踏春了,各人心情都好了不少,平日就算不太愛與傅箐親近的倆妹妹傅娉傅嫣,都湊到傅箐身邊,與她拉著閑話。

“這臭小子,不是說好不與旁人說的嗎?”

傅娉一聽這話,翹了嘴巴,嗔道:“大姐這樣說娉兒可傷透了心。娉兒和嫣兒怎麼就是旁人了?”

傅娉這話雖是這麼說,可這氣氛卻一下子融洽了許多,仨人關係也拉近了。傅箐知道她是在開玩笑,笑罵道:“就數你最機靈!想要大姐給你畫什麼?”

傅娉燦然一笑:“我想要大姐在我的紙鳶上給我畫一隻蝴蝶!”

一旁的傅嫣聽了,也忙要湊一腳:“那我要一隻在天上飛的的黃鸝鳥兒!”

傅箐笑了:“蝴蝶可以。黃鸝鳥兒大姐真作不出。嫣兒若是想要,大姐讓阿珠差阿福上街買去。”

傅嫣不以為意:“那可比不上大姐畫的,我也要一隻蝴蝶罷!”

“好好,回府之後,你們到我院裏來,我給你們畫便是。”

之前求簽一事兒,傅箐雖是不住寬慰自己,不必往心裏去,可那簽文卻還是如同一根刺一般,梗在她的心頭。這會兒,不經意間,她漸漸地就被這倆孩子愉悅的情緒所感染了。眼看著這天似也不是那麼昏暗,這山路似也不是那麼漫長了。

等回到傅府,傅箐命阿環去院前采幾株鳳仙花來,又命阿珠去後廚拿了蒜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