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鏡前的傅箐。款步至傅箐身前,仔細端詳了一番,隻不住點頭,盈盈笑道:“傅府有女初長成啊!”
傅箐聽得耳畔似有鼓樂的聲響。就算這早便是板上釘釘之事,她也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可到了這時候,手心還是不自覺涔出了黏膩的細汗。
“娘……”話一開口,才覺幹澀。
傅白氏沒有言語,隻接過阿環手中的九翬四鳳冠,端在傅箐頭上,半晌才道:“走罷。”
……
太子成婚,雖簡化了那六禮作四禮,可親迎卻還是要做到位的,皇太子需親自帶領親迎隊伍來傅府迎娶。
傅箐被引到正院。還在那兒立著,就聽見太子和傅誌明互相參拜的聲音。
又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幾人應是走到了大門前,卻佇在那裏不動了。傅箐好奇,伸長了脖子凝神聽著。
“請皇太子入。”
“晏弗敢先。”
“太子折煞老臣了,請皇太子入。”
“晏弗敢先。”
這一來一回推辭了三次,傅誌明才先於太子進入大門。傅箐聽樂了,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這邊的人也不嫌麻煩,假意推脫一次也便罷了,還來來回回推脫了三次。
傅白氏聽得聲響,狠狠地剜了傅箐一眼,傅箐這才老實了些。
同行的使者持製書,宣讀後授予傅誌明。傅誌明接過後,和傅白氏一齊坐於主位,對傅箐進行訓話。傅箐跪在地上,也聽不大懂,隻知道喜娘吆喝一聲,自己便得行一次大禮。跪拜了一陣,才被阿珠阿環從地上攙了起來,隻覺得眼冒金星。體力不濟是一大原因,那頭上的鳳冠太重,壓得她脖子都快要斷了,又是另一大原因了。
禮畢,裴晏出了大門,乘輅還宮,傅箐還不能與他同乘,隻得乘輅次於後。身後跟著的,是浩浩蕩蕩的傅家隊伍,奏樂不斷;耳邊劃過的,都是京城百姓或是歆慕,或是歡喜的祝福聲。
傅箐心中本就沒幾分喜氣,落入這周遭的歡喜之中,心中不自覺升起一股子悲涼。
她為傅卿感到悲哀,也為原小說中形形色色的各路人感到悲哀。這個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在他人的故事中,竟隻值得“太子大婚”這寥寥四字。若不是親身經曆了一番傅卿的生活,她又怎會知曉這其中的歡欣和苦楚。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樣,上一輩子,作為傅箐,從來也隻是黑白的背景板,給主角做陪襯罷了。
輅駛至宣德門,周遭端的是肅穆。傅箐往後一瞥,烏泱泱一片。百官身著朝服,對著裴晏和傅箐離去的方向,立身垂首作揖。
輅直接就駛至東宮殿前。
傅箐之前看過不少清穿小說,書中那些要被寵幸的女子,洗白白後直接裹在毯子裏送到床上去了。傅箐雖是著了衣裳的,也是坐著車來的,可還是有種被安排了後,裹上雞蛋液直接送進油鍋裏去的感覺。
最後一項禮製便是同牢禮。傅箐被領進了殿內,於一處坐下了。她粗粗往桌上一瞥。饒是她在傅府過了一月有餘的金枝玉葉的生活,還是有些她沒見過也叫不上名的吃食。
她今天不過寅時三刻,就被阿珠阿環從床上拉了起來梳妝打扮。雖沒有走幾步路,但又跪又拜的,頭上還頂了個似有千斤重的鳳冠,早就已經體力不支了。不看見食物還不覺什麼,一看見食物,隻覺得這腦袋都開始漲漲地疼。
不過也還算人道,待裴晏落座後,尚食跪坐一旁,將桌上擺放的三樣飯菜,分與裴晏和傅箐麵前。
傅箐看著眼前吃食,遲遲不敢下筷,不怕這飯裏有毒,畢竟是和太子那份一同放在一塊兒的,但就怕這餐具有毒。原來,這座位是有講究的。太子裴晏之位置於東側,傅卿之位置於西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