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的東西,包括他的妻。作踐傅箐,實則不過是在作踐裴晏罷了;再往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些許變化。不過這變化是什麼,他還未曾看清。
他從不庸人自擾,大事尚需分心,這等小事,實在不值得他費心費神,看不清便罷了,也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逞一時快意即是。
可現下,傅卿卻是在試探他。
這種試探讓傅卿占盡了高姿態。
男女關係,本就是建立在不對等的基礎之上,可裴桓從來不會是處於下風位置的那個。此刻他還能分神去想趙寧蓉,這趙寧蓉雖是蠢,卻從來都是以嬌軟姿態示人,懂得審時度勢,也知道什麼是他的底線。真是可笑,怎麼到了傅卿這裏,就要他低頭了呢?
偏偏傅箐真有這本事遊離於外,每每在他不能自已之時,她總能在他心中找到那個最為精準的位置,狠狠紮上一箭。紮完之後,她連正眼都不願意再瞧一番,連著箭也不曾拔出,傷口兀自發疼,卻不見血。
幾番下來,饒是那薄紗背後,是怎樣旖旎的風光,裴桓與生俱來的傲氣也絕不允許他再靠近探望。
思至此,裴桓麵上浮現出蕭索冷意,幾乎是在同一瞬間,無需多想,他甩手將傅箐從馬上推了下去。
傅箐雖是狼狽落地,卻依舊能昂著頭顱從地上款款站起,動作從容而優雅。隻這樣還不夠,她還非得轉身揚起臉來,展露酒靨而不自知,輕蔑地將目光落於馬上之人身上。
裴桓額角跳了跳,再被盯下去,他隻怕他會一鞭子下去,揮爛那張笑靨如花的臉,看看這背後是不是如他一樣滿目瘡痍。
他終是沒有下手,隻雙腿夾著馬肚轉了個身,快鞭揚長而去。
二人深知,誰更狼狽,誰便輸了。
……
因裴桓趕走了車夫,傅箐隻得自己翻身上馬,一路問著,終是尋到了東城那屠肉的朱戶。
這朱家現下正處於風口浪尖之境,連帶著所有相關之事,似都成了一種隱秘的禁忌。傅箐問路時,總會有一兩道飽含深意的目光在她麵上流連。
到了院前,正好有一婦人在院內潑水散熱。
“敢問這可是朱戶?”
婦人警覺地望了一眼傅箐:“你是何人?”
傅箐心中有了點數,上前叉了一福道:“大娘,我是二姑娘的舊識,敢問她可是在家中?”
這婦人正是朱二姑娘,朱雨的娘親。朱大娘由上至下打量了傅箐一番。見麵前這人雖是灰頭土臉,似是剛從泥地中鑽了出來,但身上著的確實是絲緞,而非鄉裏人穿的粗麻布。朱雨怎麼可能會有這般舊識?朱大娘心中認定傅箐不是善類,以為她是由京城來要人的,忙不迭要撇了手中木盆,慌慌張張往屋內鑽去。
“大娘,且慢!幼時我與家人走散,是二姑娘舍與我吃食,救了我一命,我才有今日。今日特地來尋二姑娘,是為了報恩來的!”傅箐從袖中掏出阿珠備與她備用的荷包,沉甸甸的碎銀於其中發出鈴鈴聲響。
朱大娘聞言轉頭,瞥了一眼傅箐手上的荷包,略一思忖,才將信將疑問道:“你可是前村的秀花?”
傅箐忙不迭高聲應下:“是我秀花啊!您可是朱大娘?”
朱大娘回頭朝屋內匆匆看了幾眼,顛跑到傅箐麵前,急促而又輕聲道:“朱雨不在家中!你莫要再喊了!”
傅箐奇道:“她去哪裏了?”
朱大娘聞言,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我、我……朱雨她……”
她正欲說話時,屋內傳來洪亮男聲:“是何人在外?”
朱大娘連忙應道:“過路之人來問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