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拾階而下。

此間似是提早入了夏,遠處蟬鳴聲聲入耳,空氣中帶著一股低氣壓的燥熱,似是下一瞬,便會有瓢潑大雨。裴晏的腳步聲落在石階上,聲響不大,卻莫名有一種脅迫感。

看著裴晏越逼越緊,傅箐下意識退將幾步。

裴晏眉頭緊皺,目光死死鎖在她身上,見她想逃似的往後倒了幾步,伸出手要去撈她。堪堪觸及她的胳膊,她卻像觸電般輕跳了起來。隻見她向後退了一大步,清了清嗓子道:“方才聽聞今日良娣入宮,恭喜殿下。”

裴晏哪裏是要聽這些廢話,二話不說,拉過傅箐,直接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傅箐:?

抱著傅箐進了寢宮,裴晏甚至都不用說一個字,隻投出幾記眼刀,宮娥們便紅著臉,自覺合上門出去了。

傅箐強壓下心中想罵人的衝動,冷笑道:“殿下這是做什麼?”

“太子妃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裴晏將她甩在床上,下一瞬,便欺身壓了上來,將熾熱的唇流連於她麵上與頸上。

“殿、殿下,今日我身上不便,癸水初至。”

裴晏嗤笑一聲,他倒不至於沒品到真的要去摸,微微撐起身子,望進傅箐的眼:“太子妃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嗎?”

“殿下有了良娣……”

“照太子妃這說話,納了良娣,我便永遠碰不得你了?你,傅卿,是我裴晏明媒正娶的妻。”

傅箐好笑,大婚之夜說自己要為心上人守身的人難道不是他?

他若是於大婚之夜提出這樣的要求,她一定毫不扭捏地答應他。現下,她卻有些接受無能,倒不是因為他們二人之間還橫亙著一個李璟漣,隻是因為她打從心底看不起裴晏。傅箐現下,隻想做好這太子妃罷了,換句話來說,太子是誰,她倒真的無所謂,隻不過這儲君,正好是裴晏罷了。

她沒有答話,隻不露怯地反望看他,酒靨淺淺,笑意卻不曾抵入眼底。

裴晏從她眼底看到了很多情緒,譏諷,不屑,甚至還有一絲……

憐憫。

他心中一團無名火騰地一下便著了。他緊緊攥住她的下巴,惡狠狠凝聲道:“你膽敢用這種眼神看我。”

“傅卿不敢。”傅箐輕飄飄移開了眼,並不願與他糾纏。

“你不敢?哼,我看你傅卿膽子倒是大得很,從來都不曾將我這太子放在眼底。你若不是姓傅,我早命人將你這眼給剜出來了。”裴晏似是被人戳了痛處,終於麵目猙獰,“你知道我當初為何不願碰你嗎?

你以為我是為了李璟漣?嗬!父皇要我娶你,我不歡喜,可我是東宮儲君,需得事事遂他的意。我盼著你哭哭啼啼去父皇母後麵前告狀,這樣一來,父皇便能知道,他的決斷也不盡然都是對的。

“可現下,你傅卿愈是看不上我,我倒愈舍不得廢你。”

傅箐怔然:“那你為何還要強上李璟漣?”

裴晏一愣,複又大笑。笑累了,才從她身上爬起,撫平衣上褶皺,從容起身朝殿門走去,似乎方才那樣氣急敗壞一個人,並不是他。

“我自然是歡喜她。”

他歡喜她,歡喜她的任性囂張,恣意跋扈。他雖然貴為太子,但卻未擁有一絲值得誇耀的自由。從小便是這樣,他活在他人的期盼和期待之中,似是永遠沒有翻身的餘地。故他歆慕李璟漣,歆慕她可以毫無負擔地躲在母後懷裏撒嬌。可今日,當李璟漣臣服於他腳下,畢恭畢敬喚他一聲“太子殿下”之時,他複又覺得,這一切都索然無味了。

“太子妃,您怎麼又和殿下吵上了?”裴晏怒氣衝衝離去,吉娘在身後勸了幾句並不起作用,隻得折回寢宮內勸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