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桓抽身離去的時候,早已被氣得麵色鐵青。傅箐用自己能想到的最為惡毒的話來詛咒他。他們二人明明是在做著這世間上最為親密的舉動,卻如此不堪。
傅箐將自己浸在水中,腦中一片空白,身子還在顫個不停。
悲哀的是,出了這等事,她實則並不覺得意外。傅箐內心深知,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不管是裴桓,還是裴晏。自己也下意識地為自己做心理建設,倘若真的到了這個時刻,且當被狗咬了一口算了。
她不能覺得自己髒。
可當噩夢真正到來之時,所有的負麵情緒還是侵襲而來,將她的尊嚴狠狠按在地上摩攃。她感覺自己似是被裹入了一場風暴之中,浪潮糾著她,浪水湧入口鼻,沉沉浮浮,窒息得快不能呼吸;而更可怖的是,她不知道這場風暴什麼時候能夠結束,黑雲蔽日,隻能靠著遠處那發出微弱光芒的燈塔,才能在這暗無天日的時日裏苟且偷生。
那燈塔,本來隻是傅府。
隻是她在這個世間尋到的並不真正屬於她的溫暖和愛意。
而現下,她還想親自推著裴桓下地獄。
傅箐順著木桶,又往下沉了幾分,直到水沒過她的口鼻。她不知在跟誰較勁,不到挺不住的時候並不出水呼吸。似乎隻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真正證明她尚且活著。
還有另一件事,也奇怪得很。
這次明明就是原主傅卿的初次,為何沒有落紅?
傅箐忽然想到,那日,於柳州騎馬尋南風夫人墓碑及朱二姑娘,晚間沐浴時,確實發現褻褲上有些血跡,且下`身也隱隱透著些許撕裂的疼痛之感。不過那日,因日間騎馬太過於激烈,晚上臨睡前,她渾身哪哪兒都疼,不曾多心留意。
現下看來,這膜可能便是那時不慎弄破了。
她突然感到一股暢意。
裴桓肯定以為,自己和裴晏做過了。這個世界本就看重女子的貞潔,如裴桓這樣的人,又怎會甘心身下之人曾一度與他人歡好?傅箐單是想想裴桓急紅了眼咬牙切齒的模樣,便快意地大笑了起來。
隻是這笑聲,飄蕩在偌大的八鳳宮中,竟顯得孤寂悲愴。
還有一件事,這裴桓,究竟是如何得知裴晏和傅卿沒有行過房?這事兒,就算是身邊的吉娘或是阿珠,也是不曾得知的。於大婚夜後的第二日清晨,她分明是將那沾了血的帕子交與嬤嬤。皇太子的婚事,畢竟也算是國事,若是敗露了,怎會如此風平浪靜?
想來也隻有一個人。
裴晏。
又或者說,是裴晏的枕邊人?
……
“蓉兒?蓉兒?”裴桓回到信王府,待尋趙寧蓉身影。
趙寧蓉貼身嬤嬤移步上前:“殿下,王妃尚在屋內休養。”
“禦醫可曾來過王府?他怎麼說?”
“禦醫吩咐,王妃隻是有些體虛,日間又跌了一跤,不慎動了胎氣,好好將養一番,並無大礙。”
“跌了一跤?怎麼這麼不仔細!”
說話間,二人到了屋前,趙寧蓉聽得裴桓聲音,輕輕喚了一句:
“三郎——”
裴桓大步邁進屋子,見躺在床上的趙寧蓉小臉蒼白,拉過其手,仔細問道:“蓉兒有沒有事?嬤嬤說你跌了一跤,可曾傷到了?怎麼這般不仔細?”
“三郎上哪兒去了?蓉兒到處尋不到你。”許是委屈的,說話間,趙寧蓉鼻子一酸,軟軟糯糯的嗓音也帶著些哭腔,眼淚隻在眼眶中打轉。
“宮裏有些事。”
趙寧蓉聞言,神情黯了黯,沒有接話,隻拿著那泫然欲泣的茫然眼神上下打量裴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