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眼角帶著笑容,似乎在說故事一般,細語喃呢。
“可是現在,我有一些明白了。”
“將你困在這個深宮,對你而言,未必是幸福的,你有你的翅膀,我不應該為了一己之私,留下你。”
“所以告訴張白圭,按照他想的去做吧,我會告訴陛下,讓他準了。”
李黛黛吃驚的抬起頭:“太後,你......”
“我也是過來人。”太後笑了,一雙已經有紋路的眼睛,格外慈祥:“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誌不在此。陛下,也有他的考量,畢竟他肩負的,是一個國家,所以有時候,你們不要怪他。”
“我知道。”李黛黛心中也是奇怪,雖然朱吉勳懷疑了張白圭,可是她的心中卻未曾有過憤怒。
大概是因為話都說透徹了,所以她的心中,格外的舒坦,許多藏著掖著的,也都一吐為快。
“太後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何我那麼死心塌地的跟著張白圭嘛。”
“或許在大家的眼中,他娶了一個公主,是福氣,可是隻有我知道,其實是他一直在遷就我,為我付出。”
“說什麼公主,我們原本就是自幼的情分,那時我尚且還不是公主,他便嗬護備注,始終如一。他畢竟是個男人,也想建功立樹。可因為我,一次次的妥協,一次次的放棄。”
李黛黛想起那個溫柔的臉,嘴角不知何時,也跟著揚起了甜蜜的笑容:“如今,他到了這個高位,恐怕朝中無幾人能及,我深知他要放棄,或許並不是那麼的甘願。可還是默許了,甚至是推波助瀾,潛移默化的讓他放棄。”
“所以太後,我有何德何能,讓他放棄這麼多。”
李黛黛粲然一笑:“年幼時,我沒讀過什麼書,後來來宮中,偶然看到一篇,其中寫著‘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君意’。”
“我曾經喜歡過陛下。”
這句話一出,不僅是太後,就連外麵一個明黃色的衣擺都不自覺的一晃。
可屋裏的人並未察覺,她繼續道:“許是我並未接觸過陛下這般的男子,許是張白圭平日裏,總是像兄長一樣的寵著我。初於陛下相識,他捉弄我,被我反擊。陪伴三年的時光,我並不是石頭,他對我的情誼,我也非不懂。”
太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長歎一口氣。
“可凡事都講一個先來後到,我告訴自己,我還有一個在他鄉等待的竹馬,萬不能辜負他。去嶽陽的第一年,我心中還會牽掛,在涼州,知道陛下娶妻生子,說不難受,是假的。”
屋外的人攥緊了拳頭。
“張白圭都知道,可是他還是選擇了包容我,時光荏苒,我也明白了,對於陛下的感情,更多的是對於一個從未接觸過新奇事物的歡喜。而陛下,與我相差太遠,若說他的好,我無法承受,那麼他的狠,更是我接收不了的。”
太後睜開了眼睛,看著自己不能相認的女兒。
她長大了,長成了一個十分美貌的女孩兒。
她的容貌酷似自己,都是一樣的柳眉杏眼,身段婀娜多姿,也難怪,朱吉勳念念不忘。就是如今的後宮之中,也無幾人與她一般貌美。
可是,她的性子,卻誰也不像。
她一輩子,都毀在了自己的野心上。當年為了權利嫁入宮中,可後來,見顧陌青娶了自己的妹妹,卻是真正的後悔了。
可是,一入宮門深似海,她的喜,她的淚,她的念,她的恨,最終,都因為身份,而他從此相隔兩端,再也沒有可能。
顧陌青呢,雖說在沙場上如修羅,軍事上殺伐決斷,可到了感情,卻優柔寡斷,不知所措。
在與妹妹生活的時候,他知道自己負了她,可心中想的是自己。可與她有了事實之後,他卻又痛苦不堪,要求調離京城,駐守西北。
所以致死,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女兒,在塵世間流了下來。
她一直都不相信,他是真正的戰死沙場,畢竟他那樣的本事,能夠殺他的人,還沒出現。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自己尋思。
或許吧,他厭倦了這種感情的糾纏,已經助自己登上了高位,他再無所念,便去了另一個世界。
如果,當年的顧陌青像女兒一樣,或者,自己像女兒一樣,現在他們一家三口,是不是已經過著快樂的生活了呢?
太後的目光,穿過她,看到了門外一縷明黃色的衣料。
她心中一動,重新轉回到李黛黛臉上:“如今你能這麼坦然的說出,證明這段感情,已經不會困擾了你,是不是?”
門外的人緊張到無法控製。
他怕,若是從前,她如何說都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在現在,知道她曾經也對這段感情有過感覺,忽然就害怕再次被否決了。
就像曾經得到過希望的人,若是告訴他這隻是一個夢,比沒有得到過,更加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