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麼快?”

“是,郎中說,她原本身子就虛,連日來顆米未進,早就熬的油盡燈枯了。今日夫人善舉,她也算了了一樁心願,所以才閉眼。”

牡丹歎道:“早就油盡燈枯,卻為了孩子一直在堅持,令人動容,拿我的錢,二十兩去買付薄棺,葬了吧。”

“是。”

牡丹對著菱花銅鏡,細細的描眉。

她原本生的就好看,因為入府之後,錦衣玉食,奴仆伺候,竟然比之前還要美豔幾分。

隻是,以色侍人,焉能長久。

素衣是個什麼來曆,她並不知道,可是她接觸的素衣,卻並不是外界所說那般,隻會抱著慕容城大腿的無知女人。在她看來,素衣給她的威嚴,甚至比慕容城還要深,有時候,她都覺得這個府裏是素衣的,慕容城不過是她養的一條狗,隨時可處置。

“夫人。”

身後婢女聲音響起,下的她手一抖,筆下失了力道。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她淡淡道:“起來吧,有什麼事?”

“哦,夫人,剛剛南苑那邊送來了三匹香雲紗,說天熱了,姑娘裁了做手絹。”

素衣住在南苑,這邊的丫鬟為了討好她,都叫她夫人,稱呼素衣為南苑那邊。

“知道了。”

素衣對她很大方,賞賜時常抬來,一開始她也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這個女人玩的什麼把戲。可後來慢慢看出來,她壓根就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甚至,連慕容城她都不那麼在乎,她的背景和來曆,遠比想象的要深。

不管怎麼樣,兩人現在也算是盟友,牡丹信得過素衣,便收下了東西,吩咐婢女做一套睡衣出來。

若是別人知道這一年都難產幾匹的香雲紗居然被她做了睡覺的衣物,不知道會不會捶足頓胸,暴殄天物呢。

“夫人。”

一個身材高大的婢女低聲道:“東西都送過去了。”

“恩。”素衣點頭:“庫裏的東西不必客氣,反正日後都是要給她的,缺什麼,就送什麼吧。”

“是。”

從側麵看,這婢女除了身材高大,露出來的腳也十分大,而且脖子處還有隱隱喉結。

“你這麼個扮相,就不難受?”

那婢女一愣,垂頭:“習慣就好。”

“沒有外人,你不必夾著嗓子說話,我聽著別扭。”素衣淡淡道:“等這件事辦過之厚,我會奏請陛下,恢複你的身份。”

他一愣:“當真?”

不知是因為過於驚喜還是聽了素衣的吩咐,他沒有壓製自己的聲音,而是露出了本來的音色。

渾厚而低沉,分明是個男人。

“我陳素衣說的話,何時做過假?”她瞟了他一眼:“何況本來就是我們陳家對不住你們顧家,受了牽連,這件事之後,你我兩清,從此恩斷義絕。”

他喏喏:“你,你又何必要這麼決絕。”

“我一直都覺得,物是人非,是一個十分可怕的詞。”素衣笑了:“你看,我早已經不是陳家的大小姐,而是慕容城的一個姘頭。你呢,也不再是顧禦史家的小公子,而是我身邊的婢女。是非恩怨,看在我也保了你的一條命份上,就這麼煙消雲散吧。”

“看到你,我就會想起曾經。”素衣抬起頭,看著鏡中,自己的容顏依舊美麗,可那雙眼睛,已經滿是滄桑:“曾經啊,想起來,都是一種錐心之痛。”

他垂下頭,掩去內心的苦澀:“好,我知道了。”

兩人無言,慕容城因為得了牡丹這個新歡,早就不來這裏了。屋裏的香爐燃著淡淡的檀香,寧靜而濃厚,讓人心中恢複了平靜。

那家的女兒為母親下葬之後,就到了牡丹身邊。

一問,才知道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冷香。

“這名字好,冷香,也省的我再給你改名了。”

牡丹十分不喜歡給人家賜名,又要搬典故又要跟別人撞了,想的腦瓜子疼。

“你都會什麼?”

洗幹淨的冷香瞧著也是個小美人,尖尖的下巴,水汪汪的眼睛又大又亮。

“我父親以前開武館的,我會一些拳腳功夫。”

“這個好,我喜歡。”牡丹笑了:“我出門帶著小廝總是不便,你既然會拳腳,保護我總是沒問題的吧。”

“沒有問題。”冷香沒好意思說自己其實力大無窮,比自己高兩頭壯的像小山一樣的男人都打不過她。

不過這會兒女子這樣,總是被人誤認為反常即為妖,所以母親不許她告訴別人。

就這樣,冷香做起了牡丹身邊的第一丫鬟位置。

安靜了幾天,牡丹便想出去轉轉了。

上回因為冷香母女,才到門口就回來了,現在素衣已經直接下命令了,她想去哪兒隻要做好安全工作,都沒問題。所以牡丹就想出去逛逛。

在京中生活了這麼多年,無非是從一個樓給抬到另外一個樓,對於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她很是好奇。

因為有冷香陪著,所以她也沒多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