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晴“嗯”了一聲,勉強笑道:“人家說皇帝的兒子不愁嫁嘛,何況是咱們捧在手心裡的遙兒。”
穆羅雲知道他是在開解她也開解自己,也點了點頭:“說實話,朕真是沒想到他竟還對沈真有情。前些年沈真幾乎就沒在京城待著,這都四五年了,他怎麼還惦記著沈真呢?”
“臣...隱約猜到一些,這幾年每每有人提到沈家的事,遙兒總是很在意,臣今天和他聊了許久,他對沈真的事知道的不少,想來是用了不少心思。”馮晴撐著腰站起來走了兩圈,低聲道:“他若隻是這兩年不想出嫁,倒也沒有什麼。隻是...這孩子這般長情,臣當真有些擔心,真不知將來是福是禍。”
穆羅雲看他一人走得並不吃力,也就坐在榻上瞧著,一邊問他沈家的近況。
馮晴朝她笑笑:“陛下怎知臣知道?”
“我家君後喜歡把事情掌握在自己可控的範圍裡,受不了兩眼一抹黑的糊塗,”穆羅雲毫不避諱,向他招招手:“聰明人的通病。何況,是關於遙兒的事。”
馮晴對她的話也不惱,當真扶著腰走了過去。一邊和她說沈真家裡的近況,說到季寧如今正在京城待產,沈家上上下下都十分期待。穆羅雲看他有些搖擺的姿勢,心裡也軟軟的,伸手牽住了他:“要是遙兒真就這麼死心塌地地喜歡沈真,要不要...讓沈真娶平夫?”
馮晴隻覺得腹中孩子驀地踢了一腳,重的他一時倒抽了一口冷氣,不由苦笑:“看來臣肚子裡這一位不太同意陛下的話。跟臣這兒大鬧天宮呢。”
穆羅雲也是嚇了一跳,連忙抱著他坐下來,單膝跪在他身邊摸了摸起伏不定的肚子:“小寶貝這麼大脾氣呢?疼得厲害麼?要不要叫太醫來?”
“多大的事啊?也值得叫太醫?”馮晴低頭,見她一臉認認真真的心疼,掛在平日裡日漸威嚴沉穩的臉上,忍不住笑了笑:“陛下...臣現在有些相信,夫妻的緣分是老天注定的。”
“怎麼說?”
馮晴笑笑,卻沒有接話。就好比他和穆羅雲,最初那十年,誰能想象他們竟會變成今時今日這般的恩愛夫妻?兜兜轉轉快二十年,他當真有些相信緣分天定這句話了。
也許,遙兒的未來,該順其自然一些。
穆羅雲沒得到他的回答,也並不在意,隻緊緊握了他的手:“你放心,凡事都有朕。”
馮晴點頭:“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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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芝謙知道馮晴要在他生辰之時給他定親,怕這樣對穆芝遙的名聲不好,原是怎麼都不肯,穆芝遙與他談過之後,才肯謝了恩。
他滿十六歲的這一日,穆羅雲和馮晴為他舉辦了盛大的宴會,順勢給他和寧國府的小世女定下了親事。
這算起來是馮晴膝下第一個定親的孩子,對方又是世代功名顯赫的寧國侯府,場麵自然十分宏大。馮晴和洛洲忙了整整兩個月,才堪堪把定親的事辦好。
馮晴身子漸重,許多事就都交給了穆芝遙和洛洲。在這些瑣事上,穆芝遙已經很能幫得上忙了,甚至對於一些要拿主意的大事,他也處理的得心應手。洛洲算是看著他長大的,見狀也是高興,對馮晴笑道:“遙兒如今是越發像你了。這些事比我做得好多了。”
馮晴也有些欣慰,無論穆芝遙的將來在何方,自己有能力總是比懦弱無能要好些。看著穆芝樂和穆疏華都圍著這個哥哥轉悠,他也溫柔地哄著兩個孩子玩兒,不由笑了笑:“遙兒比我當年有耐心。”
“唔,君後說的也是,殿下當年...更開闊些,也多了幾分骨子裡的傲氣。比起來,遙兒更柔一些。”洛洲也玩笑了一句,他們這麼多年相伴,著實稱得上是知心老友了。
穆羅雲回宮時遠遠就看到他們兩人站在廊下講話,進院子之後除了在自己宮裡跟著教引宮人學著繡嫁衣的穆芝謙,剩下的幾個孩子都圍上來請安,穆羅雲也很高興,攔了馮晴的禮,一手一個把穆芝樂和小太女都抱了起來。笑道:“今天這麼熱鬧,都在你們父後這兒玩呢?”
穆芝樂立馬不樂意了,踢了踢腿要從她身上跳下來:“才不是在玩,我在幫二哥做事呢!”
穆芝遙稍大一些後,穆羅雲最寵愛的就是這個小兒子了,真是要星星不給月亮,聽了這話連忙討饒:“哦,是母皇說錯了,我們樂樂是大人了,在給二哥幫忙呢。”
小太女還在不懂事的年紀,卻也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在幫忙。”惹得穆羅雲朗聲大笑。
馮晴笑著看他們鬧了一會兒,穆芝遙怕他吃力,便放下手頭的事過來扶著他,馮晴拍了拍他的手,心中也明朗起來。他希望幾個孩子都能快快樂樂的。而穆芝遙如今心思純淨,懂事體貼,又有能力,隻要他自己不覺得苦,在心裡正正經經地惦記一個人,既不悖逆倫理,又沒有傷害他人,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即使一年不嫁,十年不嫁,隻要他了解自己的選擇將會帶來的結果,並且能夠承受。認定了即使是這樣,心裡放著沈真是快樂的,值得的,那麼就這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