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
季蕊站在落地窗前,失神地眺望遠方,她維持著這個姿勢已不知站了多久。
殘陽似血,絢麗的晚霞輝映著這個繁華的都市,不知不覺中,暮色已漸漸昏沉。
最後一縷餘暉被暗雲淹沒,她輕輕歎氣,收拾好心情,撿起桌上的鑰匙回家。
推開門,裏麵靜悄悄的,家裏的擺設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化,竟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顧明熙隨時會從裏麵走出來一般。
她急匆匆地將鞋子脫了,顧不上換上拖鞋,赤著腳就往他的房間跑。
客房裏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打開衣櫃的門,裏麵空空如也,他的衣服已經不見了。
怔怔地望著麵前的一切,季蕊隻覺得心裏就跟這個櫃子一般,一陣蕩蕩的空。
突然一個激靈,她轉身跑到餐廳,拉開冰箱門,滿眼滿目都是裝滿熟食的保鮮盒。
她的眼眶濕潤了,感覺喉嚨都在發脹。
這些保鮮盒,一盒一盒地堆疊放滿了冰箱上層,每一盒的側邊,都細心地貼著標識保質期的小便簽。
季蕊隨手將最近的一個抽出來,裏麵裝的是她愛吃的紅燒魚塊,標簽上提醒她魚不能久放,最好當天吃完。
她緊閉上眼,鼻尖越發酸澀,手中的保鮮盒似有千鈞之重。
半年前的某一天,他也是這樣,把她的冰箱塞得滿滿的才離開了這個家。
她不知道他走之前,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給她準備這麼多吃的,他這麼愛哭,不知道做菜的時候有沒有掉眼淚……
緩緩地摩挲著小便簽上的清秀字跡,季蕊苦澀地笑起來:
“傻瓜,誰要你做這種事情了……”
*******
顧明熙離開後,季蕊又過上了一日三餐靠外賣的日子,那個巨型便當盒重新被塞進了櫥櫃裏的某個角落裏。
她沒有再請家政,空閑的時候就親自動手收拾打掃,生怕把那些花花草草養沒了,她特意買了兩本園藝栽培方麵的書,吃飯時睡覺前忙裏偷閑地研究。
那些植物雖然長勢沒他在的時候好,但也總算堅挺地活了下來。
顧明熙走後的第一個周末,季蕊進行了一次徹底的大掃除。
其實也算不上大清洗,房子還很幹淨,隻用除除塵拖拖地就行了。
整理物品的過程中,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家裏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好多東西。廚房裏的麵包機、烤箱、榨汁機、酸奶機……等等等小家電,客廳裏也添加了好幾樣具有儲物功能的小家具,裏麵放滿了她的東西。
季蕊一個抽屜一個抽屜地翻著,裏麵有她從前出差時隨手買的一些紀念品,有客戶送的禮物,還有平常逛街見到的新奇玩意兒,這些東西帶回家後,通常是被她隨手丟到儲物間的某個角落,然後任其積灰塵再也不曾理會。
他把這些東西收集清理出來,統一集中放好,讓它們免去了跟雜物堆放雜一起。季蕊恍惚地意識到,似乎自從他來了之後,雜物間就再也沒有亂過了。
從那天開始,季蕊的喜歡隨手丟東西的毛病奇跡般地治好了,用過的剪刀會放回原來的抽屜,澆完花草後的小水壺會掛到陽台的鐵鉤上,每天的報紙雜誌再也不會散亂地放在茶幾上。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不管再怎麼累,她都會將地板拖一遍才去做別的事情,像中了什麼毒一般執著。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養成習慣,這個家會慢慢地變髒變亂,再也不會有人幫她將東西歸回原位,也不會有人拖地打掃。
雖然他已經不在這裏了,但她還是希望這個房子,能盡可能地維持他離開前的幹淨整潔。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氣越來越熱了,一轉眼就是六月底了。
季蕊依然忙碌,她最近剛拿下一份商貿合同,訂單簽下來後,整個公司上上下下的加班加點,忙得不可開交。
客戶是個日本人,下榻在X市的一家五星級酒店。下午的時候,他讓助理給林凡打了個電話,約季蕊出來吃個晚飯。
到了約定時間,季蕊便帶著林凡去趕赴飯局。
飯局設在那位日本商人所住的貴賓房裏,據說這位大和先生喜歡安靜,會客吃飯,都是在自己這間貴賓房裏進行。
季蕊到達的時候,裏麵已經擺上了豐盛的日本大餐,她略略掃了一眼,眉間幾不可見的微微一蹙。
在所有的名菜裏,日本菜是她最不喜歡的,因為實在是不習慣吃生食。雖然她愛吃魚,但是那些生魚片什麼的,隻看著便沒了吃的欲望。
這個時候,她又開始想念顧明熙做的飯菜,就算是一碗普普通通的蛋炒飯或者清湯掛麵,也比眼前的東西不知好了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