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神色古怪地打量了季蕊一會,然後擺了擺手:“算了,是你家掉的就還給你吧。我不要你錢。”
季蕊連聲道謝,接過袋子,緊緊地捏在手心裏,像是想從中汲取支撐自己的力量。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將車子停靠在路邊,一人走到阿姨所指的那個地方。
這是個接近死角的位置,旁邊沒有商鋪,攝像頭在上麵一個路口,拍不到這裏。
季蕊愣愣地望著眼前的一切,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想象事發時的情景,一想到顧明熙就是在這被人抓走,她曾經引以為傲的冷靜,瞬間蕩然無存。
她獨自在那裏站了很久很久,昏黃的路燈光線打下來,將她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初冬的天氣很幹,空氣裏有幹燥的浮沉在飄。
不知過了許久,身後有個高跟鞋聲愈來愈近,在偶爾路過的車聲裏,顯得無比清晰。
“季蕊。”高跟鞋停住,左欣玫站在馬路的對麵,看著她的背影。
季蕊仍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沒有回答,甚至沒有一點反應。
左欣玫微微地屏住呼吸,靠近了,才聽到她在哭。
認識季蕊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哭泣的樣子,很隱忍,很小聲,卻又無法控製的抽泣。
“季蕊。”她忍不住又喊了一聲,聲音比剛才的輕。
季蕊終於動了,紅著眼睛,一臉茫然地看向她。
她的手裏,緊緊地握著手機,屏幕亮著,上麵顯示著在撥打電話中,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左欣玫隱隱聽到話筒裏傳來“您好,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左欣玫在她身邊停下來,握住她的手,從裏麵抽出手機,摁斷了這個語音提示。
“別打了。”左欣玫將手機重新塞回她的手中,微皺著眉,臉上帶著難得的擔憂,“這附近的攝像頭我們都已經取調了,可疑的車輛和人物有點多,一時半會還找不到重點。不過你放心,應該很快就有結果的。”
季蕊沒應她,垂著眸子,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的鞋尖。她當然知道,這些事情左欣玫會做得穩妥,左尚黎擔憂兒子的程度不會比自己輕。
她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像現在這樣等著消息,要不,就在這裏,一遍一又一遍地撥打他的電話。
稍稍緩回了神,她抬頭,眼神渙散:“你們那邊……有沒有接到對方的電話?”
左欣玫看她半晌,然後搖頭,“什麼都沒有,對方的用現在還摸不清楚。我在來這裏之前,已經把家族裏可疑的人全部都翻了一遍,也沒什麼結果。我和伯父認為,應該是外人出的手。”
季蕊的眼睛黯了黯,閉著嘴半天不語,許久,才低低地請求:“如果有消息,一定要及時通知我,拜托了……”
左欣玫的心頓時就軟了下來,上前摟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慰:“我知道。你別太擔心了,不會有事的。”
季蕊微微地點了點頭,跟著她一起,慢慢地朝車子的方向走。
回到家裏,她洗了澡,直接就上床躺進了被窩裏,左欣玫給點的外賣也不吃。
說是睡覺,其實哪裏有半點的睡意?閉上眼睛,就能聞到枕頭上有他身上的味道,仿佛他的人就在自己的身邊,並沒有不見。
她很累,從下班到現在的半夜,整個人一直處於惶然失措的狀態,腦子裏一直想著他,加班,項目,工作,所有的,都變得不值一提。
她還是沒有他被綁架的真實感,總覺得,他隻是去了趟別的地方,天一亮就回來了。可理智卻讓她清楚認識到,這是真的,不是做夢,也不是在拍電視劇。
左欣玫輕輕地推開門,看著床上隆起的被子,裏麵的人就靜靜地躺在那裏,也不知道睡了沒有。
暗暗地歎了口氣,剛想伸手把房間燈滅了,季蕊卻像是料到了她接下來的舉動,冷不防出聲說了一句:
“不要關燈……”
左欣玫手上的動作一頓,站在原地,無聲地看她一會,終於還是沉默地關上了門。
從季蕊家出來,她直接去了左尚黎的房子裏。
伯父還在外麵找顧明熙的下落,屋子裏一片漆黑,隻有窗外如水的月光透過窗簾灑進來。
身處在這片黑暗中,左欣玫有種恍惚的情緒繚繞在心頭,說不出其中滋味。
她當然是關心顧明熙的,可是這份關心裏,有左尚黎的成分,也有季蕊的因素。
這兩人一個是她最尊敬最重要的親人,一個是她欣賞並且喜歡的朋友,直覺告訴她,如果顧明熙不能好好地回來,眼前的平靜生活將會受到巨大的衝擊。
她挺享受現狀的狀態,伯父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冷峻長輩,季蕊也不再是隻會默默陪著她在夜寐喝酒的朋友。不知不覺中,她喜歡上來這裏的感覺,肆無忌憚地蹭飯蹭吃,吐槽伯父的兒控行徑,偶爾調戲下季蕊和顧明熙這對小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