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段(1 / 3)

聲淒厲的吼叫,朝著佛殿衝了過去,撲在門上捶打著,象發了瘋一樣拚命地叫喊著:“雲想衣!雲想衣!你出來,出來!聽見沒有,我叫你出來啊!”

從門縫裏竄出的火苗舔著了景非焰的衣袖,侍衛與僧人皆驚,下死勁拉住景非焰:“皇上、皇上,危險!切切不可啊,皇上!”

景非焰赤紅著眼,後退了幾步,侍衛還沒來得及抹把汗,景非焰猛地掙開了他們,大吼一聲,飛撞上去,用身子狠狠地砸在門上。佛殿的大門轟然倒塌,景非焰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一抬眸,便在火中見著了他。景非焰的眼睛被煙灰刺痛了。

那個伶仃的人影匍匐在佛前,絮絮地清歌著,仿佛是彼岸優曇缽華的灰燼,湮滅在十丈紅塵的煙火中。

景非焰連滾帶爬地過去,抱住雲想衣往外拖。雲想衣用手死死地摳著青磚,不肯走,景非焰使勁拉扯著他,磨破了他的手指、折斷了他的指甲,在地上留下長長的血的痕跡。景非焰的手發抖了,火裏的呼吸拂過雲想衣的臉頰,肌膚都燙傷了。

雲想衣驀然回眸,景非焰卻一低頭,火的影子一掠而沒,錯過他的眼神。

侍衛們搶進來,用衣物胡亂撲打著火焰,一個個急得嗓子都走了調:“皇上,快走,這兒撐不住許久了,皇上,快走啊!”

燃燒的梁木帶著呼呼的火花當頭砸了下來。景非焰想也不想,撲在了雲想衣的身上。梁木掉在他的腿上,“咯啦”一聲,不知是骨頭裂了還是肌肉焦了,景非焰的手痙攣了一下,狠命抓緊了雲想衣。

“皇上——”侍衛們唬得魂飛魄散,擁過來護著景非焰,慌手慌腳地移開梁木,有的躲閃不及,被壓在崩塌的屋簷下,慘叫連連。

混亂中,心跳的聲音沉重而緩慢,一下一下地敲得胸口都要裂開。雲想衣貼在景非焰的耳邊,恍惚著宛如呢喃:“……還愛我麼?”那是繁花落盡時幽幽的一聲歎,歎道春息了。

火光映在景非焰的眼中,一片濃濃的血色,就要滴落。他嘶啞地咆哮了一聲,猛地揪住雲想衣的頭發,將他扛在肩膀上,咬牙一步一步挪了出去。

大殿中央的案台塌了,佛從高處倒下,剝落了金箔,恍惚眼角有一點淚。

景非焰抱著雲想衣一起從石階上滾了下去,僧人緊忙拎了桶子把水兜頭潑下,“嘩啦”地濕透了頭腳,身子一下涼了,景非焰忽然象是被蠍子蜇到一樣摔開了雲想衣。侍從跪下,攙扶起景非焰。

“你拉我回來做甚?”雲想衣蜷在地上,抓著胸口,似乎是痛極了,卻在嘴角邊挑起一個淡淡的笑,他的聲音隻是軟軟的,有點兒冰冷的味道,“死了罷了,正合了你的意思,把骨頭都燒成灰,風一吹便散了……”

景非焰倏然轉過身,狂亂地抓住了雲想衣,狠狠地摔了他一巴掌,硬生生地打斷了他的言語。

雲想衣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舔嘴唇上的血。他的嘴唇也是灰的顏色,宛若幹涸在水中的蓮,偏偏有一抹緋紅的驚豔。景非焰的嘴巴張了張,說不出什麼話,凝視著他的眼睛,那時潮生雲滅,兩廂憑望著,便似鐵馬金戈踏破了熊熊的火光,撕扯開一片淋漓的痛。景非焰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了,僵硬地鬆開了手,頹然坐在地上。

白須長眉的淨空和尚立在那廂,冷眼看著,搖頭歎曰:“罪過罪過。”僧人披上了緇衣,在坍塌的佛殿前虔誠地跪拜,喃喃地誦起了佛經,木魚羅伽聲。

佛前的火光漸漸熄去,青藍的煙是暗香殘冷,嫋嫋地上了七重高的天,那頭的曉日出了,也隻是慘慘淡淡的一點子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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