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的麵頰泛起紅暈,呢喃了一句,“沒關係。”她停頓了會,拿起桌上的一份材料擺到章柳麵前,“章律師,我寫了份總結,對在我身上出現的問題做了反思。”
章柳有點驚訝,舉起來翻看,洋洋灑灑寫了十頁紙,頗有痛定思痛的意味,可是始終沒有觸及到原則。看到她寫了對王成琪販毒案件的體會,章柳問:“對那起案件,你有新的看法?”
“如果我碰到類似的案件,既然不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和當事人存在隔閡,那麼我會拒絕代理。”
“好吧,也算一個小進步,至少你不會代理了案件,而把自己誤當成公訴人。”
“對了,昨天中午秦老板來找過你,他……”
“他後來打過電話了,我知道了。”
林睿知趣的閉上嘴巴,將好奇心壓到肚子裏。
章柳隨手把總結塞進抽屜,暫時回避內心的糾結,抬頭道:“你想給白律師做助理?”
林睿連忙否認,“不,沒有,白律師和我開玩笑的。”
“若你有這個計劃,我不會阻攔的。”
林睿領會出他話中的言外之意,最壞的打算似乎發生了,她似笑似哭,使勁眨了眨眼睛,“章律師,你是不是不願意讓我繼續給你做助理了?”
林睿主動說出來,章柳倒狠不下心,顯得有點無所適從,支吾著到櫃子裏找資料,竟抱出半人高的一疊。
“剛接的一起環境汙染責任糾紛案,一審被告笠州鋁業公司不服中院的判決,現在提起了上訴,一審原告是位種柑橘的果農,委托我做他的二審代理人。這裏有一審的相關材料,還有我找的一些大氣汙染對柑橘種植影響的科普資料和書籍,具體的我還未來得及細看,你有空的話,幫我理一理。”
林睿受寵若驚,感覺到一次證明自己的新機會,笑逐顏開道:“我有空,我盡快理出來。”
章柳望著她的背影,暗笑自己的優柔寡斷,或許他是期待能發生奇跡的。
林睿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從清晨看到華燈初上,午飯也忘記了吃,當事人在一審時沒有聘請律師,二審一開始可能也沒有打算找律師,準備的證據材料極其混亂,加上各種報告中出現的專業術語,林睿頭昏眼花,反複的翻看、查閱和做筆記,終於理清思路,頭緒逐漸明朗。
晚上九點,她興奮的抱著整理好的材料走向章柳的辦公室,所裏的人差不多走光了,走廊裏隻留著昏暗的應急燈,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聲音空曠的回蕩。
章柳站在落地窗前喝咖啡,欣賞繁華的都市夜景,行人和車輛隱沒在五彩斑斕的光線中,像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的小螞蟻,在縱橫交錯的馬路上有規則的穿梭,讓人產生一種一覽眾山小的錯覺和激昂。
他的辦公室裝修的簡單特別,白牆上創造性的分出一些幾何形狀的隔層,上麵擺著灰色的藝術擺件,地板同是灰色,原木色的桌椅,桌椅前種著一棵榕樹,枝丫伸到窗口,盡情的呼吸三十一層的稀薄氧氣。
在室內種棵樹是章柳自己發明的,和他辦理案件的風格相似,永遠站在清醒的領域,憑靠自己的判斷,不受任何人左右。他看了一眼手表,帶著略微的焦急,他知道林睿還在,故意等著她揭開謎底,若她再次以一敗塗地的狀態出現,他便可以毫不留情,心安理得的下最後通牒,因為他給了她挽回的辦法,也給了自己時間。年輕人需要機會,但年輕人應該珍惜把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