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各自遠走漂洋過海(3)(1 / 2)

“我吧,我現在找了一個男朋友,他叫劉澹泊,是位律師,他離過婚,有個女兒。嗬,你肯定心裏想著這和你屁關係沒有,你放心,我也不是來征得你的同意的。要不是昨晚上咱們吵了一架,他說我不懂母愛,不配做一個母親,我不會主動跟你開這個口。反正我在你眼裏左右都是下賤,我同你講句掏心窩子的話吧,我選擇這個男人,主要因為他待我還不錯,又有錢,但現在說不準了,他和他前妻又搞到了一塊,指不定他要吃回頭草,把我給甩了。”

沐琦用指腹揩擦眼角流出的液體,抽了抽鼻子道:“他不要我我能理解,他的前妻是大法官,而我就是一個連親生母親都討厭的爛貨,你是不是在偷偷笑呢,我隻告訴了你一個人,你盡管偷著樂吧。我呢,我這個人不像姐姐那麼有誌氣,讀書又好,我沒本事,我就想找個男人結婚生孩子,屬於我林沐琦自己的孩子,撫養他長大成人,讓他衣食無憂享盡母愛。人真的挺奇怪哈,上半生沒得到的就想在下半生得到彌補,說到底不甘心啊,不然總覺得這輩子白活了。”

她頓了頓,搓著手掩蓋波動的情緒,自嘲道:“我都不知道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咱們倆個人頭次湊到一塊,一下子不習慣,不過沒關係,恐怕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就問你一句話,當初為什麼不要我了呢,天底下真有這麼狠心的母親嗎。那我還敢有自己的孩子嗎,萬一我生下他,哪一天我突然不想要他了,我就把他給扔了,哎,保不準我做的出來,我的身體裏流的是你的血,咱們是一路貨色。”

沐琦嗤的笑起來,“你覺得我很奇怪吧,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想了一晚上,越想越明白,我居然認為那個男人罵的對,他做的對,我根本不懂怎麼去做一個母親。我的心裏帶著仇恨,我一點都不善良,不善良的女人怎麼配擁有家庭呢,我應該活的跟你一樣,累一輩子,苦一輩子,到老了,生了病都舍不得花錢看,不對,你過的比我好,你有一個那麼優秀的女兒,我什麼都沒有,我隻能一個人老死吧。”

何佩蘭咳嗽了兩聲,眼睛裏泛起淚光,可沐琦看不到她的表情,直道:“你不回答就罷了,你要是開尊口跟我說兩句,我還承受不起呢,姐姐告訴我你趕我走的時候給了爸爸一筆錢,雖然這錢毫無疑問被爸爸喝酒花掉了,我同你們一樣,過的也是苦日子,但畢竟你曾為我著想過,我這心裏好受多了,一個壞人做一件好事,比一個好人做一百件好事更難能可貴哈。我也突然不那麼恨你了,以前是百分之百的恨,現在是百分之五十,有一半的心等了二十年,總算能歇一歇了,大概你能感同身受吧,恨一個人是一件多麼辛苦的事。”

何佩蘭閉上眼睛,任淚水在皺紋密布的臉上肆意縱橫。

沐琦說累了,說痛快了,胸口壓著的那塊石頭落了地。晌午的陽光照亮病房,在床上撒下窗欞的輪廓,像一具巨大的木架將她的母親框在其中。沐琦低下頭,她有一種衝動喊何佩蘭一聲“媽媽”,來同何佩蘭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然而“媽媽”這個詞太生疏了,她都忘記了這兩個字是如何發音的。

掙紮良久,沐琦準備放棄了,何佩蘭從指縫裏看見沐琦站起了身,她忍不住動彈身子,欲去抓住沐琦的手,跟她的孩子說句“對不起”。何佩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衝動,明明她恨沐琦,恨的咬牙切齒,沐琦的那張臉上正掛著和當年的林風藤相似的張狂。

可是衝動愈發強烈,腳步聲漸漸遠去,何佩蘭蠕動嘴唇,囈語般叫道:“你別想走。”

她本想表達的是“你別走”,思維混沌之下,竟說錯了話,話中的意思陡然全變掉了。沐琦扭過頭打算與她理論,想想算了,繼續往前走,何佩蘭拉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這時劉澹泊來到病房裏。

沐琦瞪圓眼睛望著他,吼道:“你來幹什麼,滾!”

劉澹泊通過這次的教訓,他吸取了一個經驗,和女人吵鬧哪怕落了個狗血噴頭,也必須忍著,無論如何得忍著,否則一時出氣勞命傷財,相當的不劃算。昨夜他聯係不上沐琦,到了早上才打聽到她在醫院,來接她吧,他約了當事人談案件代理的事;不接她吧,她的驢脾氣暴起來,估計他們兩個人也走到頭了。

現在談分手不管從哪方麵分析都是不明智的,他在她身上投入了大量的金錢和時間,況且他沒有精力再反複折騰,一個善於成本計算的男人反而顯得專情。為妥善安排兩頭,他讓助理先向當事人了解案情,等他火速趕回去,若成功代理打贏官司,代理費約莫能達到六位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