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九、沒有不透風的牆(4)(1 / 2)

“是啊。”

“公司效益好哇。”

“對啊,這個月給你們漲工資。”

“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他笑著,交叉雙臂端坐著,來自勞動的嘈雜聲使他心平氣和,讓他感到久違的腳踏實地,三點鍾,再過十點鍾走吧,他對自己說。

十分鍾,十分鍾似乎是多餘的,時間令他胡思幻想。當第一次從林睿口中得知杜向梅洗錢時,他就深信不疑,或許因不夠狠毒,聽說時也嚇了一大跳,那時他已在著手慢慢脫離李暮雲的圈子,以為終有一天可以徹底擺脫,以為她讓手下洗她的錢,他們過他們的安生日子。

商陸不弱智,他以為的也僅僅是美好的豐滿的想象,他擔心過,思索過對策,可歸根結底不是他懦弱,不是他不敢向李暮雲攤牌,而隻是不想那麼早的讓一個女人看到他的真麵目,他的真實身份,他在做的那些齷蹉的生意,他的貪得無厭,他在違反的她所痛恨的法律底線。

他希望那個女人能把他想的好一點,想的善良一點,即便比不上章柳,至少該是個好人。他想起那天林睿和章柳的訂婚宴,她說她是他的法律顧問,她不會不管他的。

商陸的嘴角浮上一絲笑,這樣就夠了。

還剩兩分鍾,時間過的真快,他決然的走到電話旁,撥下爛熟於心的越洋電話。

“商老板,你好。”

慵懶的、得意的、高高在上的女音,仿佛篤定商陸會跟她聯係。商陸咽下湧上的屈辱感,平靜的道:“李老板,久違了。”

她明知故問:“商老板是大忙人,怎麼有空跟我聯係?”

“再忙也不能忘記李老板,你跟我提到的錢,我湊齊了,馬上打給你。”

“湊齊了?”

“湊齊了。”

“多少?”

“按照你的要求,十個億,一分不少。”

“還是商老板有魄力,要不我說最喜歡跟商老板合作,你放心,上次出現的失誤不會再發生了,我們做的是大買賣,小小的差錯掀不起波瀾,賺大錢的機會在後頭呢。我李暮雲對兄弟絕對的講義氣,這十個億當你入股了,日後分紅……”

商陸苦笑著,人在做天在看,紙終歸包不住火,在美國的幾筆交易已經引起警方的懷疑,費盡周折甩掉爛攤子,受菩薩保佑僥幸逃脫大難不死,可總是有人將僥幸當作萬幸,用運氣做賭注,往往是賭急了眼的賭徒垂死的征兆。

眼下的處境正如溫水煮青蛙,再撐下去必定死路一條。但他清楚提醒的話就不必講了,對於自掘墳墓的人來說,死也是一種快樂,虛情假意的空頭支票還是省掉吧,他聽著矯情,十個億,傾家蕩產,無所謂了。

“李老板客氣了,我們是老朋友了。”

“是啊,朋友還是老的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掛掉電話,商陸感到自己的雙手在發抖,保潔在賣力的擦桌腿,大概太過用力了,桌子似乎也晃動起來,桌上的文件 、電話、茶杯、日曆本都晃起來,日曆上某一天打了一個紅圈,那天是章柳的訂婚日,此刻顫巍巍的在商陸眼前晃。

保潔心情很不錯,哼起了歌,走了調,卻仍在開心的唱著。屋子裏噴上了空氣清新劑,彌漫開茉莉花的清香,仿佛回到了仲夏夜的七八點鍾,星星點燈,蟬鳴陪伴,走在身旁的姑娘黑發揚起,白裙飄飄,眼眸低垂,小小的矜持和羞澀。

商陸覺得自己很多年沒有聞過這種香味了,忽的有些想念,卻忽的又記不得想念是一種何樣的感覺。

保潔的歌聲讓氣氛和他的情緒不對稱,他望著她,不受控製般脫口而出,“你叫什麼名字?”

四五十歲模樣的保潔抬起頭,笑紋在額頭暈開,恭敬的道:“老板,我叫陳三妹,我在你的公司工作十年了。”

“十年了?那你是公司裏的元老了。”

“可不是嗎,但現在公司做這麼大,老板你一點都沒變,對我們員工仍然非常關心,在咱們公司幹活,開心!”

“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哪裏談得上關心你們。”

“老板你會為我們漲工資啊,我剛到公司上班時一個月掙二千塊錢,現在一個月掙四千五百塊,逢年過節都有福利,年底有獎金拿,剛剛老板你說還要給我們漲工資,做夢都要笑醒的美事哦!”

“四千五百塊”,商陸默念道,十年的時間,四千五百塊就讓一個保潔開心成這樣,他認真的疑惑道:“你不覺得這工資少嗎?”

“不少了,不少了,我有小姐妹在別的單位上班,一個月才掙三千多,哪有我們公司待遇好,等漲了工資,我給我男人買雙皮鞋。我早在人民商場裏早看中了一個款式,一直舍不得買,真皮的,那鞋麵跟油澆出來似的,又滑又細,穿上腳肯定特別舒服,我男人在工地上給人家做小工,這輩子沒穿過這麼好的鞋,他馬上要過五十歲了,我尋思著讓他高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