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新法(1 / 2)

此際正值宋神宗熙寧二年的六七月,盛夏時節,矯陽似火。夏日的午後正是一年裏最為炎熱的時刻,烈日烘烤大地,沙石似乎也要融化了,此刻的人們,或是躲在房中小憩,或是隱於風爽處閑坐,不得不外出的路人也必先尋一處蔭涼,暫避午時陽光的鋒芒。

延州城東十裏外官道旁邊的一個茶涼棚裏,兩個急於趕路的人正在對飲涼茶,延州城雖然在望,也不能耐著酷暑前行,於是將馬係於樹蔭下,坐在茶棚裏乘涼。

這兩人都三十歲上下年紀,年紀略長者著一身武士便服,劍眉虎目,英氣勃勃,這是建昌軍司理參軍王韶。另一人輕袍緩帶,眉清目朗,有書卷氣,這是昭文館編修沈括。

原來就在大宋神宗皇帝即位的這一年,西夏國主諒詐卒,國內政局不穩,清澗城主種世衡之子宋將種鄂諤乘機取重鎮綏州,令西夏舉國震動。諒詐八歲的兒子秉常繼位,其母銀川公主稱梁太後,主持軍國大事,正要發動一場戰爭來穩定國勢,遂以宋將擅開邊釁為由,屯重兵於宋夏邊境,虎視中原,宋夏大戰迫在眉睫,邊塞又現風雲。

麵對著日趨嚴峻的形勢,是戰是和,大宋朝臣內部也起紛爭,以參知政事王安石為首的變法派堅決主戰,以禦史中丞司馬光為首的保守派則主張歸還綏州等地以議和,神宗皇帝也是莫衷一是。

王韶、沈括都是支持變法圖強的變法派,主張對外用強,但他二人曾在中土道法至尊的華山聖地學習深造過,深謀遠慮,認為發動戰事可以,但絕不能打無把握之仗,於是相攜到邊塞考察地形敵情,以圖致勝之道。

這一日行至延州境內,眼見延安府在望,卻實在難耐酷暑,隻能駐馬茶棚,要等太陽西斜時再趕路。

就在王韶、沈括坐在涼棚裏飲著涼茶乃在呼熱之時,卻見大路上吵吵嚷嚷地來了一大群人,足有百十幾個。兩人奇怪如此嚴熱之時,這許多人急忙忙的做什麼?仔細看去,原來是十幾個衣衫光豔的官差擁著一群衣裳襤褸的百姓。

沈括和王韶隻道是鄉民上工,也就不以為意,忽然聽那端茶倒水的茶博士歎息一聲:“都是新法害人呢!”

王韶、沈括都是支持變法的維新派,聽見有人批評新法,都倍加注意,王韶忙問:“老丈此話怎講?”

茶博士先是不肯說,在王韶追問之下,回顧左右無人,才歎息道:“客官想必是外鄉人,有所不知,我們這裏雖是地處偏遠,人煙稀少,但朝庭考慮地靠邊陲,每年都減免部分役租賦稅,百姓過得還算安定。誰知半年前來了個什麼提舉官李定做知州,頒行什麼新法,不但強行放貸青苗錢,而且多加賦稅,攤派雜役,還要保甲保馬,攪得四鄉不安。”

青苗法、募役法、保甲法、保馬法都是王安石執政後頒行的新法。“青苗法”規定每年分兩期,即在需要播種的初春和夏、秋未熟的正月和五月,按自願原則,由農民向政府借貸錢物。收成後,隨夏、秋兩稅,加息二到三層歸還穀物或現錢;“募役法”則規定由州、縣官府出錢雇人應役,各州、縣預計每年雇役所需經費,由民戶按戶等高下分攤;“保甲法”規定各地住戶,每十家組成一保,五保為一大保,十大保為一都保,凡家有兩丁以上的,出一人為保丁。農閑時集合保丁,進行軍訓,夜間輪差巡查,維持治安。保馬法則規定民養官馬,平時自用,馬死或病,令按值給償。

這些新法在沈括和王韶看來,都是富國強兵利民的好方法,比如說“青苗法”,使農民在新陳不接之際,不至受高利貸的盤剝。“募役法”使原來輪流充役的百姓回鄉務農,原來享有免役特權的人戶也得交納役錢,官府也因此增加了一宗收入。而“保甲法”既可以使各地壯丁接受軍訓,與正規軍相參為用,以節省國家的大量軍費,又可以建立嚴密的治安網,穩定社會秩序。怎麼到民間施行時卻成了“害人”的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