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爸爸出事,媽媽改嫁。那棟院子歸了大伯一家。再後來,大伯父不知聽誰說的,說院裡的那兩棵樹影響風水,就讓人給砍了。
被砍的那天,陸鬱梨抱著樹怎麼也不肯鬆開。為什麼他們連這點念想都不給她留?
可是,她的阻攔有什麼用?樹還是被砍了。她的家成了堂哥的婚房。幾年以後,舊房被徹底推倒重建,再無一絲當年的家的影子。她自已則住在大伯家那間陰暗潮濕、終年不見陽光的北屋裡。每天有幹不完的活,挨不完的罵,時不時地聽著大伯和大伯母向親戚朋友宣揚他們自己有多慈祥多善良,他們收留無家可歸的侄女。
往事像電影似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她的思緒很快又被拉回到現在。她真的回來了嗎?還是隻是在做夢。
其實要驗證是不是真的,隻需要推開院門走進去便是了。可是,別人是近鄉情怯,陸鬱梨是近家情怯。她在院門口徘徊著不敢進去。
她正在猶豫著,這時一個虎頭虎腦的、七八歲的小男孩子像隻炮彈似的衝過來,把陸鬱梨撞了個趔趄。
男孩子憨態走足的咧起嘴朝她笑,然後伸出在髒兮兮的小胖手遞給她一塊糖:「給你糖吃。」
陸鬱梨怔怔地看著麵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孩。她是自己的哥哥陸鬱強,那個發燒燒壞腦子,永遠隻有五六歲孩子智商的哥哥,他跟隨母親改嫁後,莫名失蹤。說是莫名失蹤,但陸玉梨一直懷疑是朱國正做了手腳。
陸鬱梨的眼眶情不自禁地溼潤了。她沒有接糖,「你吃吧,我不愛吃糖。」
陸鬱強卻執拗地把糖塞到妹妹手裡,然後伸著舌頭給她看,表示自己嘴裡有了。
陸玉梨隻好接過了糖。
這時,院裡,院裡傳來了一個好聽的女聲:「你們兩個在門口嘀咕什麼,還不進來?」這是她的姐姐陸鬱桃的聲音。
一聽到姐姐的聲音,陸鬱梨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來了。媽媽改嫁後,在朱家不能當家作主,很少再管她了。反倒是姐姐,她十四歲就去服裝廠打工,掙的錢大部分上繳給朱國正,剩下一點極少的零花錢,每月省吃儉用,給她買文具買衣服。還時不時地抽空給她寫信,鼓勵她要好好學習。可以說,姐姐是她黑暗童年裡的精神支柱。她讓陸鬱梨覺得,自己並不是完全被拋棄,這世上至少還有人惦記她。
陸玉桃說著話,輕輕推開了門。她笑盈盈地看著弟弟妹妹,當看到妹妹臉上晶瑩的淚珠後,先是一怔,接著忙關切地問:「梨梨,你又跟人打架了?告訴我,誰又欺負你了?」
陸玉梨搖搖頭,怔怔地看著她不語。十三歲的姐姐已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長相隨媽媽,麵容小巧秀氣,性子也像極了她,溫柔、勤快,又有些逆來順受。也正是這種性格,加劇了她後來的悲劇命運……
陸鬱梨不想深想了,還好現在都沒發生。一切都來得及挽回。
一想到挽回,陸鬱梨快步進屋,四處尋找日曆。她想知道現在到底是哪一年。
堂屋裡沒有,她房間裡也沒有。
陸鬱梨隻好又折了回來,看著姐姐,急急問道:「姐,今年是哪一年?」
陸鬱桃看著妹妹那嚴肅的小臉,忍不住笑了,她伸手捏捏她肉♪肉的小臉,笑著說:「92年啊,你問這幹什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92年,太好了!爸爸是在今年秋天出的意外,現在他還在人世。她還有時間去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