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寄到之後涉一定會跟他聯絡,所以先下手為強地關上手機——涉隻能冒出這樣的想法而已。
(架月……為什麼……為什麼……)
即使如此,涉還是無法死心,再次打電話到他下榻的飯店。然而,不管電話響了多久,始終沒有人接。是因為夜深了,所以飯店人員變少了嗎?還是櫃台已經關閉?空虛的鈴聲響了二十次之後,涉隻能掛上電話,重新撥打裕壹的手機。但仍如他所預想的,電話依然沒辦法接通,最後涉僅能依賴簡訊,隻寫了「打電話給我」便發送出去。
從那之後至今,已經是第三天了。
擔心裕壹隨時可能打來,涉不管去哪裏都把手機帶在身上。但別說是從心愛的戀人那裏接到電話,他就連一封簡訊也沒有收到。
「不過啊!」川村有些顧慮地打斷涉的回想。
「在美國失去音信,這可就有點非比尋常喔。涉,你有試著問問看架月的家人嗎?如果是他爸媽,應該會知道事情的原由吧?」
「我……還沒問過。」
「為什麼?與其為了這種事情喝悶酒、發牢騷,你幹脆打電話去他家問問,或是直接去拜訪吧!不然也可以問問看祥平先生啊。你知道他的聯絡方法吧?」
「……」
當然,涉也想過同樣的事情,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向裕壹的父母開口。之前去他們家玩的時候,自己隻是以「學弟」的身分被介紹,除此之外並沒有多說。
(而且……就算我去問他們,他們也不一定會告訴我……)
信上沒有寫得很詳細,應該就表示裕壹並不想告訴自己無法回來的原因吧?若是這樣,即使他的家人知道些什麼,但以自己隻不過是個「學弟」的身分,他沒有自信裕壹的家人會跟他說出多少真相。
(就算祥平先生知道我們的關係……他一定更不可能告訴我。)
裕壹的哥哥祥平,知道涉和裕壹是一對情侶。然而,他毫不留情地反對自己心愛的弟弟跟同姓交往,像是過著見不得光的人生。一想到這樣的他曾經策劃出一堆計謀,涉就覺得他不可能老實告訴自己裕壹的消息。
「我也打去飯店好幾次……」
「答案還是一句『他不在』啊。不過,他是為了探望病人才去美國的,應該也是因為這方麵的事情而不在吧?譬如說好幾天都待在醫院裏之類的,這樣的話,手機會沒電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呐!涉,應該是因為這類事情啦。」
「這種事……我也有想過……」
不知不覺間,啤酒已經完全不冰了。涉習慣性地喝了一口,在心中暗自說道:
(可是,他連戒指都寄回來,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我再試著等等看,畢竟他也在信上寫了要我等他。」
「涉……」
這句話與其說是對川村所說,倒不如說比較像是講給自己聽。
可是,涉並沒有自信自己接下來還能忍耐多久。
◆ ◆ ◆ ◆ ◆ ◆
醫院裏播放著一連串快速的英文廣播。黑人的女性護士正一邊叫著「open way」,一邊推著擔架。候診室裏的中國醫生,正跟白人男性患者簡短說明治療的方式。待在美國的這段期間,各式各樣的人種、語言、膚色,已經成了裕壹習慣的景象,但是醫院這種跟街上一樣充滿慌張及活力的氣氛,令他心有所感地想著這裏和日本的醫院不一樣呢。意外的住院生活雖然令他無所適從,但英文的聽力也因此進步許多。
「Yuichi,你已經要出院了嗎?」
裕壹走在走廊上,一名西班牙係的女孩子正從病房中叫住他。稍微把門打開、怯生生露出臉的女孩,跟裕壹的侄女貴子同樣都是六歲。裕壹走近她回答「對呀」之後,肌膚微黑的她便露出有些難過的笑容,對他說著「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