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祥平清楚所有的來龍去脈,而雅展一定也了解這一點。可是,那時看到根本沒有餘力重新裝出表情、流下眼淚的雅展,祥平很反常地陷入複雜的情緒之中。平常他總是很有效率地操控著事情進行,而且為了得到自己所期望的結果,可以毫不猶豫地操弄著計策,但偏偏在那時候說不出話來。若要阻撓裕壹和涉的交往,那是非得拿來善加利用的重要場麵,可是他當時卻完全提不起勁。

(結果除了裕壹,他們都因為那件事而失去了某些東西。)

包括雅展對涉的愛情,以及涉對雅展的欽慕,還有祥平原本打算培養成自己左右手的貴重人才。

「那麼……你何時出發?」

從高級的西裝上衣拿出慣抽的香煙,祥平一邊叼著煙,一邊問道。

「你本來就有在作準備了,就算要明天起飛也沒問題吧?」

「嗯,是呀。我會先在紐約停留兩個星期,好好參觀一下留學的地方。但是日本這邊還有一堆手續和必須善後的事情得處理,所以不能待太久。」

「善後的事情……是指房屋改造研究社吧?現在雖然是新舊交替的時期,但社團的成員們對於你的離開想必很驚訝吧?那裏畢竟是你一手建起來的地方啊。有可以接任的人選嗎?」

「問題就出在這裏。」

雅展所創立並且擔任社長的社團名為「房屋改造研究社」。所謂的改造房屋,就是將古老的住宅或是廢棄的店鋪重新翻修,讓它們在別的用途上重生,主要的活動內容是進行計畫、設計到裝潢等等的整體規劃。社團的成員包含男女約有三十人左右。祥平常以實地訓練的名義,讓社團成員們幫忙他負責的案件。就連將來想要從事建築方麵工作的裕壹,也總算在最近正式成為社團的一員。

「來,濃縮咖啡,久等了。」

當祥平正把吸入口中的煙緩緩吐出時,老店長將咖啡端了上來,身為店裏熟客的雅展也和店長閑聊了幾句。不悅地看著他依舊圓滑的態度,祥平在心中碎念著「有夠無聊」。

(雅展也知道裕壹要延後回國的事情,可是他卻依然決定要去美國,這樣代表不管我再怎麼說都沒用了吧?不過,他就算留在日本,如果不能跟涉見麵那也沒有意義。不管他怎麼選擇,隻要他是真心喜歡上涉,那麼等著他的就隻有孤獨而已。難道現在是我收手的時候嗎……)

以現階段來說,即使天翻地覆,涉對裕壹的心意也不會消失,這點就連祥平也很清楚。所以,他才希望雅展可以等到時機出現。不過,若這隻是用理性就可以抑製的情感,那麼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機會得到涉了吧。

(雖然說是意外的舉動,但黑眼小鬼竟然被雅展強吻了兩次,光是這樣就表示雅展是認真的。充滿熱情的人會確實地感染對方,但是那小子卻沒有被影響,代表他也很堅定吧?不對……)

祥平重新思考著,如果真是這樣,涉最後就不會說出如此徹底的拒絕。

『不管是電話還是簡訊,都請你都不要再跟我聯絡,這對我來說很困擾。』

不留一絲餘地的絕交宣言,當然也是為了雅展著想。可是,涉能夠作到這麼徹底的地步,一定是有更加任性且自私的原因存在。

換句話說,涉對裕壹的感情,深厚到可以淩駕雅展的熱情。

「祥平先生,你有在聽嗎?」

「嗯?」

「真是難得呢,你竟然會發呆……就算我離開了,房研社還是要麻煩你多照顧。大家每增加一次現場經驗,技術和美感都會提升,已經變成很能夠使用的人才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架月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