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乏力到支撐不住身體,連頭發都在抖動,可骨子裏存在的倔強卻讓他一直拉著麵前的人,躲在門後,注視著投在自己身上從吃驚過渡到驚愕的視線。——[江......閔皓?!]

不是在做夢吧?!

腰以下的身體酸痛得沒有一點知覺,第一步踩在地毯上的時候還是以跌倒告終的。這種感覺,不像是做夢。

但。

麵前的人是?

李譽然使勁扭了一把自己的臉,確實很痛,夢醒了一點。可是,一看到對麵所有人古怪的神請,迷糊的感覺又濃烈起來:這裏是什麼地方,江閔皓這個大噩夢的家嗎?可早晨的時候,自己不是還在司徒冽夜的宅邸裏邊喝茶邊發牢騷抱怨,罵江閔皓是個大笨蛋麼。

[怎麼會那麼快就有報應了?]

小聲嘀咕。

還想捏第二次的時候,手已經被人死死抓在掌心裏。然後淪陷的是腰。

沒有顧及周圍的聲音,江閔皓抱著他,脫下了外套蓋住一直在顫唞的肩膀。[別捏,臉會被捏大的。原來就是個很苯又沒用的家夥,再加上難看的臉,誰還會喜歡你啊。]

故意用取笑來掩飾尷尬,手上卻依舊小心控製著他、保護他,江閔皓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對他的寵溺。促不及防,臉上被重重打了一個巴掌。

響亮的聲音,把所有人都嚇燜了。

原本切切絲語的聲音一下子全部消失,過道裏完全安靜下來。所有人注視著他慢慢抬起手,撫摩著麻木的半邊臉,半天沒有說話。

[笨蛋,是你的錯好不好!!]

李譽然擰著眉頭,唇角一沉,委屈得強忍著晃蕩在眼眶裏的水色。每次都這樣,說著討厭自己、不被需要的話,趕自己走,難道他就這麼不喜歡自己的存在嗎?如果是這樣,為什麼還要不經允許,就私自在別人的腦子裏麵留下奇怪的記憶。

心很難受。可是他不知道。——[你為什麼什麼話都不說就走了?難道真的一點也不擔心我會不還你的錢麼?還是說,我就那麼讓你討厭,你不想再看見我?連“再見”都沒有,可惡!我......我答應你的事情不會食言,可為什麼還要留下我一個人!!隻有我一個人......]

李譽然緊緊抓著江閔皓的衣服,生怕他再逃走似的,用額頭靠著他的胸口,支撐自己所剩無幾的自尊。大滴大滴的水珠從黑瞳裏滾落出來。

害怕。

說不出來的害怕。

無論一個人的時候,還是兩個人的時候,黑暗中所有一切都是恐懼的來源。你卻從來不知道,我的倔強隻是偽裝,為了留戀你懷抱裏溫暖的偽裝。

何況,已經答應過你,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寂寞。現在你卻留下我一個人難過,一個人傷心,卻不容許我有任何逃難的行為。連最後不哭的理由也被你輕描淡寫的抹殺掉。

真是,太過分了!

[對不起。]

遲疑了一會兒,江閔皓還是鬆了口氣:小笨蛋,看來精神還不錯。不輕易表現出的歉意一直是兩個人之間“決勝”的籌碼。

但現在,看著他墨黑而受傷的雙眸,呼吸一緊,竟然有奇怪的感覺從某個遺忘的角落浮現出來:江閔皓彎下腰,舔掉了掛在李譽然臉上的眼淚。如果有誰要說抱歉的話,他決定率先放下武器,因為他所認識的然是不會向叫江閔皓的男人投降的,絕對不會。

[真的對不起。為了我忘記說的再見,還有,讓你害怕。]

[我......我哪有害怕!]李譽然連忙拚命擦了擦眼睛,紅紅的,像可愛的兔子一樣的小眼睛。

即使一直在退縮,嘴巴上卻依然不肯認輸。

[這樣說來,他就是你一直不願意出來的原因嘍?]

看著兒子即使被打,還是決定要抱住的“小家夥”,把他保護起來不被任何人傷害的小心,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母親最先打破了空氣裏的僵硬:很長時間都沒有發現,他專注著一件事情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