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裏的孩子放學早,下午三點大媽上高中的女兒就放學回家了,到了家就打水,煮豬食、喂豬,掃院子,手腳麻利,我在心裏感歎: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跟大媽聊天會兒功夫,這些活兒就讓那孩子手腳麻利做好了,我起身告辭的時候,她已收拾好桌子準備做功課了。大媽讓她女兒送我走到大路上,小姑娘一邊送我往外走,一邊歪頭腦袋問我是不是大學生。我笑著說被你看出來了啊,她問我是學文學理的,我告訴她是學理的,沒想到那孩子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還喊她的媽媽留我在家吃飯。我再三推辭,小姑娘終於不好意思地說要請教我幾道數學題,我內心覺得小姑娘非常有心計,但絕不是狡猾,所以,欣然留下給她輔導。兩個小時下來,我不得不承認,學數學真的需要天分的,我給她講了許多解題技巧,她聽得瞠目結舌,連說不符合定理,直到解出的答案跟標準答案一致,她還張大嘴不之所以然,我都口幹舌燥了,她還是不能理解,我隻好又從最基礎的給她講,一點點的滲透,終於讓她有點豁然開朗的意思了。
大媽也非常高興,非要留我吃晚飯,我堅辭,她就讓女兒送我出村兒。路上那孩子告訴我她叫雪陽,我說雪一遇太陽不就化了嗎?她說父母說她是大雪地裏的太陽,是她們的希望。雪陽問我怎麼到她家來了?我說我不小心走著走著就走到她家的房頂上了,還被她家的狗嚇夠嗆。雪陽說她家的地勢低,每次下雨都倒灌水,院子裏的排水溝是她和爸爸挖的。她並沒有嘲笑我走丟了,還安慰我說每次她從田裏回來,抄近路都是從房頂上跳到家裏來的。我心想,難怪她家的狗沒見到我就撲上來,趕情是經常看到有天外來客從房頂上過。
雪陽一直給我送到主路上,她跟我說她家征地補償不了多少錢,媽媽非常犯愁將來的生計。我說:“你家有大棚嗎?大棚補償比較多?”
雪陽說:“我知道大棚補的多,我們家就三個大棚,我爸在外打工,大棚蓋多了勞力也跟不上啊。現蓋也來不及了,上頭的人都聰明了,建設局的官在沒說征地的時候,就已經帶著錄像機悄沒聲的錄完了,你家有幾個大棚人家都有錄像記載的,都編了號了,新蓋的一律不算。”
雪陽一直給我送到鄉政府門口,從口袋裏掏出兩個大柿子,說是自家種著吃的,沒有農藥,已經洗好了。我拿起來咬了一大口,確實味道不錯。雪陽見我進了鄉政府的大門,追上來說了一句話,弄得我哭笑不得。這小丫頭說:“你真的是鄉政府的幹部啊。”
我半開玩笑地說:“對啊,我是上麵派下來的大學生,在這裏任鄉長助理,我官大吧。”
雪陽一臉羨慕地說:“我要是能考上大學,畢業也能到鄉政府上班就好了,那樣村裏那些人就不能欺負我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