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門,保留著細細的一道縫隙,隔絕了兩個空間的沉寂。
下肢癱瘓?開什麼玩笑?他才多大?腿怎麼就不能動了?手掐上大腿,明明用力了,明明腿還在那裏,怎麼就感覺不到?
握住病床側麵的欄杆,用盡所有力氣,卻也隻是上身略微抬了抬,該死!曲起胳膊撐在體側,最終也隻能是徒勞無功,腰部沒有任何感覺,根本用不上力氣,身上的那些管管線線卻礙事的糾絆著仍在努力著的手臂。
絕望衝破沉靜,仿佛火山蓄勢待發,想要扯下手臂上輸液的針頭,卻又因為剛才的努力,隻是無力的抬了抬手。
該死!該死!突來的憤怒激起最後的力氣,一把扯下`身上那些檢測生命體征的儀器,於是滴滴亂響充斥了病房,扯掉針頭握在手裏沒來得及鬆開,依舊努力嚐試著起來,他不信!
他還這麼年輕,還有理想沒實現,還有任務沒完成,還有那麼多事都沒做,就這麼完了?
他不信!!
最後的努力沉寂在力氣消失殆盡裏,後背的疼痛蔓延到脖頸,蔓延到指尖,後背明明覺得疼,為什麼下半身就好像死了一樣沒有任何的痛感?
那還是自己的麼?
為什麼坐都坐不起來?
他該怎麼辦?
就這麼動不了了,他以後該怎麼辦?
“謝謝。”低沉溫雅的聲音讓他整個人格外的安靜平和。
小護士瞬間紅了臉,連聲不用謝都沒來得及說就匆匆離去。王老調侃著:“看來以後要護士長親自出馬了。”
換來的依舊是一個溫和清淡的微笑,一如那天他們推開病房門看到一屋淩亂後,他轉過臉來,從默然中悄悄綻開的那抹溫存,原本該是他們安慰他的,他卻赧然的笑著說:“對不起,我把這裏弄亂了。”
這個孩子,總是心太重,又不忍讓別人分擔。
看著他染了些紅暈的耳朵,王老的調侃算是有了成果。他一直是個堅強、能夠擔當的孩子,所以王老一直相信那天他已經調整好了自己,於是他也竭力讓自己淡定的對待他的變化。
他變得更加安靜,習慣看著窗外的藍天發呆,一怔就是幾個小時,雖然也像以前那樣和王老你一言我一語的插科打諢,卻又有種小心回避的感覺縈繞。
那個陽光青春的小昭再也回不來了吧。
躺了那麼久,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坐”起來,讓他小小的興奮了一下,不小心就有點得意忘形,手一鬆開頭頂的拉環,就不由自主地向後張倒,他不知道,他的腰沒有知覺,沒有外力扶持他是坐不住的。
馬漢及時伸手拖住他後背,尷尬的不知道是放他躺下還是扶他坐起,憋紅了一張臉,眼巴巴地看著他。
輕輕垂眸,掩去其中的酸澀,抬起眼,微笑著道謝:“小馬哥,謝了,我躺下就好。”
馬漢諾諾的放他躺好,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他臉上那麼風輕雲淡的笑容讓人忍不住想要流淚。
他轉過臉,看著窗外的天空,默默的發呆。
他相信自己是在慢慢恢複的,從自己能夠勉強坐起來那天起,他告訴自己要對未來有希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再怎麼辛苦,他也堅持鍛煉腰腹的力量,既然這裏已經有感覺了,就不要浪費,與之同來的是總在不期然中造訪的痙攣,咬著牙忍著,忍得某些瞬間他有些微的想要放棄,又在下一秒把牙關咬緊,之前已經吃了那麼多苦,這麼放棄太虧了。
以前簡單的動作,現在做起來要耗費幾百倍的精力,這沒有關係,隻要努力,總會有收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