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琴意的呼吸,他的脈搏,就成為謝遺風耳中最美妙的音樂。內力不斷地輸入這具殘破的身軀之中,勉強的點燃那一丁點生命之火,謝遺風無數個夜晚趴在床邊,睜著眼睛看著自家師父時都會想著,師父能不能聽到他的聲音。

他有很多話想說,應付江湖人,應付武林盟主,還要營造自己的名聲,慢慢的成為武林盟主候選中呼聲最強,能力最高的一位。

正如賈琴意所希望的。

但謝遺風說的始終不多,他期待著有一天自己師父能睜開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聽完他講的羅裏吧嗦的事情後,再斥責一句傻小子。

這希望實現的時間似乎越來越近,賈琴意的身體在靈丹妙藥的調理和他內力的滋養下逐漸脫離了危險,漸漸穩定下來。

真是個好消息。謝遺風想。他照例坐在床邊,看著對方沉睡的臉,仿佛下一秒就能醒來笑著看他。

師父就在這裏,他躺在這張床上,不會離開,不會消失,隻要回到這個房間就能看見他,謝遺風覺得這仿佛是上天恩賜的禮物,能讓師父完完全全的屬於他。

也正是因為對方身體情況的好轉,令謝遺風接受了武林盟主的登基大典。那實在隻能算個小小的儀式,因為他不願意離開鯤崖,最後武盟主親自找到這裏來,將象征著盟主地位的戒指交給了他。

那一瞬間,謝遺風的心髒停跳一拍,眼中莫名落下淚來,一種似乎失去了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的感覺出現在他的心頭。

謝遺風轉身就跑,他將武林盟主那句年輕人就是容易激動仍在一旁,將整個儀式上的所有人扔在一旁,跑回了他的小屋,有著師父的小屋。

那熟悉的微弱的呼吸聲不見了,房間裏寂靜的可怕。謝遺風衝到床前,他摸了摸賈琴意的脈搏,摸了摸脖頸,摸了摸心髒,最後顫唞的手指放在了那挺翹的鼻子下。

沒有了。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賈琴意死了。

謝遺風呆愣的拉過對方的手,這手指還是溫熱的,人怎麼就沒了呢?

他離開的時候什麼都是好好地,怎麼回來的時候,世界都崩塌了呢?

賈琴意就是謝遺風的世界啊,他教會他武功,教會他做人,為他樹立起人生目標,幫助他成名,複仇。謝遺風沒有了父母朋友,他的世界隻有一個賈琴意,並且固執的不讓任何人進入,怎麼一轉眼,好好地人就沒了?

謝遺風不能相信,他的師父如此風華絕代,才華橫溢,不應該如此死去,他有那麼厲害的內力,那麼多奇妙的功法,所以現在的他一定沒有死。

於是謝遺風成為了武林盟主的第一步,就是建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城堡,裏麵放滿了防腐的冰塊,即使在夏天也冷得像是數九寒冬,賈琴意的身體就被他藏在這裏麵,怕他住的不舒服,謝遺風還親手雕了張床進來。

他的師父隻是傷的有些重,睡得有些沉。謝遺風如同以往任何一個晚上一樣,他坐在床邊,看著賈琴意,卻一言不發。

要是現在把能說的事情都說完了,等到師父醒過來卻沒話說,豈不是很尷尬。

謝遺風這樣想著,他每天向這具冰冷的屍體中輸入內力,每夜忍著寒冷睡在冰窖之中,隻為了清晨第一眼就看到他,不錯過他所有蘇醒的時刻。

師父就在這裏,哪裏都不會去,哪裏都不能去。謝遺風心滿意足。

就如今日,他將油燈放在一旁,為賈琴意換上睡衣,細心的拉上被子,然後趴在床邊,溫柔的看著他。

“師父,如果時間倒回到咱們在壓下的日子就好了,那時候你才不會睡上這麼久。也不會想要離開我。”謝遺風歎息著,“但是現在也不錯,除了我身邊,師父你那裏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