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離是個很敏感的人,當荊軻將話題仿佛無意中轉到他母親的時候,那一刻他雙目中綻放的神采被他捕捉住,他隱隱間就明白了,再看荊軻的時的目光就多了許多的親切。
張天齊將獨孤離神情看在眼裏,暗暗鬆了口氣,至少不會發生敷衍被看破後地尷尬。
一群人就聽著荊軻的喋喋不休,和獨孤離間或的應和。
半晌後,有弟子前來,道:“師父,師叔,武夷派黑岩道長求見。”
荊軻呆了一呆,見眾人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把手一拍腦門,打了個哈哈:“竟是把此事給忘了,快請,你們聽我嘮叨了這許久,怕是也要煩了,莫要見怪。不過既然來了此處,也不必再離開,就安頓於此吧。”他一番作為,竟是給人幾分憨厚印象,“天正,這裏就交與你了。”
黑岩道長人如其名,黑黑瘦瘦,其貌不揚,個子也不高,相貌在五旬上下,身著一件麻布長袍,腰間縛著一條絛帶,時而有晶瑩之光閃過,顯然不是一件凡物。可是絛帶、麻衣配在一起,就有了一種不論不類的感覺。而與他行成鮮明對比的,便是隨他而來的兩位弟子,這二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襲月白長衫,豐神朗俊,女的溫婉賢淑,靚麗可人,這二人比鄰一站,隻叫人暗讚一聲:好一對璧人。
“荊道友,貧道又來找你叨擾了。”黑岩道長微微一笑,對荊軻道人說道。本來以他麵貌,是怎麼也無法與儒雅這個詞聯係起來的,可就是這麼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一個笑容,給人竟是如沐春風的儒雅感覺。這感覺如此強烈,便是關心也不由睜大了雙眼,連眨了數下。獨孤離倒是大致明白,武夷派除了修行道家三清正法之外,還兼修幾近失傳的儒家之道,養一股浩然之氣,封靈之戰之後,儒家傳承幾乎斷絕,可若真要細究起來,武夷派可算作碩果僅存的儒家道派。
“何來叨擾之說,道兄肯來,貧道求之不得,榮甚幸甚,淵銘……”黑岩道人一至,之前種便如曇花乍現了無痕跡,荊軻再度恢複成冷麵長老,客氣中帶著幾分冷傲,冷傲中又有幾分幾分儒雅倜儻,這般一瞧,二人確實有幾分相似,難怪能相交莫逆,這讓獨孤離很自然地想起來嚴九,楓榕島主乃至茅山司馬掌教。
黑岩道長顯然不是第一次來此了,叫淵銘的龍虎宗弟子聽見荊軻道人一聲呼喚,立即駕輕就熟地搬來棋坪,置好棋子,原來所謂叨擾就是這般對弈。
張天正見獨孤離等人皆注視著遠處二人對弈,解釋道:“這位黑岩道長乃是武夷派九大長老之一,也是荊師兄至交好友,又都於棋奕之道建樹極高。二人平日事物繁忙,難得這次同聚一處,這些天來,倒是黑岩道長常常尋來與荊師兄忙中偷閑。”
遠處黑岩道長手指黑子,思索了一會,“啪嗒”一聲脆響,落子,目光在棋坪上掃了數遍,似是對此舉頗為滿意,看著對麵蹙眉沉思的荊軻道長,嘴角輕揚,露出幾分笑意。
“師妹,師父曾說過,大道三千,道道皆可通天,這棋奕一道,看似消遣之物,實在也是修行一脈,悟道一途,你且看好,師父這一手孤軍深入,看似莽撞,實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偷那一線生機,與險地之中求生,悟求天地間那遁去的‘一’有異曲同工之妙……”白袍男子神色不動,暗自傳聲於旁邊的女子。
女子心中歎了一口氣,這番道理她如何會不明白,偏生就是這位紀昀師兄事無巨細,都要向她解釋一番,真道自己來自世俗便不通道理不成,想起他平日的糾纏,知他本性不惡,卻是自視甚高,叫人反感。無奈之餘,暗自傳音回道:“若琳道行淺薄,不知師伯此舉竟還有如此深意,多謝師兄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