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跑道上的韓子翔,目光又落到了羅漪身上。
她捧著奶茶安靜地站在那裏,模樣乖得很,跟周遭的喧嘩和嘈雜格格不入。
微醺的風拂過她的臉頰,卷起她柔軟的發,她伸出手指將及肩的黑發別回耳後。
她的校服褲腿被鬆鬆挽起,露出蒼白清瘦的腳踝。
兩人隔著跑道對視,她的眼睛裏仿佛藏著星辰大海,令人著迷。
隻一眼,葉瀟揚的心底就湧起萬般柔情。
小時候抓住一隻蟬,就以為能抓住整個夏天。
十六歲的仲夏夜,吻過一個女孩,就以為和她能永遠(注*)。
年輕真好啊,天真爛漫到堅信一輩子隻會愛一個人。
多年以後,再回首這段青蔥歲月,葉瀟揚知道,他的心髒,這輩子,隻會為她一個人跳動。
一縷青煙從裁判的槍口溢出,發令槍聲響起,起跑線上躍躍欲試的運動員們像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跑道邊看熱鬧的觀眾瘋了似的尖叫,弄得羅漪小心髒一顛兒一顛兒的。
韓子翔一馬當先,衝在了最前排。
周圍有六班的女生,拚命在喊:“翔哥加油!翔哥必勝!”
“韓子翔是你班上的吧?”錢嘉雲突然問。
“嗯。”
“哇!”錢嘉雲驚歎,“那他有沒有騷擾你啊?”
這讓人怎麼回答呢?確實騷擾了,但確實不方便說。
羅漪吸了口奶茶,狀似無意道:“我跟他不熟。”
“千萬別熟。”錢嘉雲道,“你家男人有沒有叮囑你離他遠點?”
羅漪踟躕片刻,才默默說道:“有。”
“看不出來,危機意識還挺強。”錢嘉雲斜眼看對麵的葉瀟揚,眼底盡是戲謔的神色。
“韓子翔這人,也就體育還可以,別的嘛……”錢嘉雲嘖嘖嫌棄道,“爛人一個。”
羅漪點頭讚同,簡直想伸出大拇指給錢嘉雲這句話的右下角點個讚。
韓子翔領先了三圈,體力漸漸不支。
長跑比的是耐力,他太想表現自己,以至於前半段透支了太多體力。
慢慢地,第二名的選手超過了他。
接著,第三名也超過了他。
等第五第六名超過他的時候,韓子翔的生理和心理防線被雙重突破。
這三千米跟他以前擅長的短跑完全不一樣,短跑靠的是爆發力,長跑賽得是毅力。
韓子翔是個猴急性子的人,做什麼事都火急火燎的,三分鍾熱度,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極不著調。
這種人要是能堅持跑完三千米,那才奇了怪了。
韓子翔跑到兩千米時候,肺像是炸了一樣難受,吸了上氣兒沒下氣兒。
兩條腿猶如被人灌了鉛一樣,抬都抬不動。
有其他選手中途放棄了,韓子翔終於再也撐不下去了,索性撥開跑道邊圍觀的人群,仰麵躺倒在足球場的草坪上:“奶奶個熊的,累死老子了。”
秋老虎駭人,火辣辣的陽光直射在臉上,韓子翔伸手去遮擋。
“要喝水嗎?”清脆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韓子翔的手指分開一道細縫,隱約見到一個笑靨如花的女孩衝他遞來一瓶水。
雖然劇烈運動後不宜立刻大量飲水,但韓子翔顧不了那麼多。
美人送上門,哪有不接的道理啊。
他伸手要接水瓶,女孩把瓶蓋擰開,然後對著他的臉狠狠地潑了下去。
韓子翔被澆了一臉水,混沌的腦子終於清醒了點兒,他張口就罵:“我操!你他媽——”
女孩像是換了一副麵孔,她把水瓶往韓子翔身上一摔,回敬道:“我他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