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元年九月二十二日,秋高氣爽,雲淡風輕。
一年一度的青陽商會如期舉行,萬商雲集,各色商品琳琅滿目,將這座曆史悠久的老城點綴的熱鬧非凡。而青陽縣的商家們的生意也迎來了一年中的最高峰,他們使出了渾身解數,努力當好東道主,為盛會打造聲勢。
呂長清作為池州府首富,他旗下所涵蓋的產業幾乎壟斷了青陽縣的半邊天,其中包括官府壟斷的茶葉和食鹽,他也在兩年前取得了由朝廷頒發的茶引和鹽引,這意味著他所經營的茶葉和食鹽生意是被朝廷認可和保護的行為,而在整個青陽縣來說還沒有第二人能夠做到。
今日,為了吸引和回報新老顧客,城中的所有呂氏商鋪統一讓出了最低折扣價,因而其門前的人潮至始至終都有增無減,反觀其他商家的門前,寥寥數人,確實有幾分淒涼之感。
呂記錢莊門口,一座華麗的紫檀木軟轎停了下來,在眾人的唏噓聲中,轎簾子掀開一角,一個偉岸的身影緩緩從裏麵走出,一身月牙色長袍上用銀線暗暗繡繪了細長的竹葉,腰間的玉帶在陽光下泛著耀眼光彩,隻是那張麵容卻冷峻的像是寒冬的冰雪,狹長的鳳目幽若碧潭,深不見底,令人不敢直視。
擁在店門口的人們自覺的讓出一條道,呂長清勾了勾唇角,扯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容,小童宴喜默默的跟在其後,前腳還未跨進門檻,周管家和錢莊裏的一幹夥計便恭敬的迎了上來,“呂爺,您回來啦?”
“嗯。”微微頷首,清冷的目光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店裏正在存錢的顧客,而後又將目光移到周管家身上,“你們都忙去吧,周管家跟我來一下。”說完,長腿一抬,已經向內屋走去。
內屋裏光線有些暗,淡淡的檀香味縈繞在空氣中。
呂長清扶額撐在長桌前,墨汁一樣濃黑的發絲輕輕披散下來,將他低垂的麵容蓋住。
周管家走了進來,“呂爺?”
叫了好幾聲,卻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周管家忍不住提高了些嗓門。
終於,呂長清動了動,抬起頭,露出一臉的疲倦和憔悴,睡眼惺忪的似乎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然而也僅是一瞬間便逐漸恢複了清明。
“最近錢莊這邊的情況如何?”清了清嗓子問道,太陽穴隱隱作疼隻能靠輕揉才能稍稍緩解,連續兩個多月的奔波,他整個人幾乎瘦了一大圈。
“暫時沒有出現擠兌風波,城裏的人見爺您前不久一擲千金買下了南街一整條鋪麵,所以並產生過多的質疑。”
聞言,緊蹙的雙眉稍稍舒展了一些:“那就好,這些日子辛苦您老了。”
周管家拱拱手,對著呂長清鞠了一躬,恭敬的說道:“老朽不敢當,這都是爺您審時度勢,當機立斷做了明智的決策才能保住辛苦打拚的基業。”@思@兔@在@線@閱@讀@
這間呂記錢莊掌控者呂長清所有產業的資金流動,他用以經營的每一筆資金都會從這裏支出,同時賺進的每一筆錢也會流入這裏,所以呂記錢莊的穩固也代表著呂長清基業的穩固。
然而,前不久他卻做出了一件令天下人震驚的事情——向朝廷指證倭奴國派遣來朝貢的使者加藤野竹借由職務之便在東南沿海一帶私通貿易,並與福建當地一些地方官員勾結,不但斂財無數,更欺壓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