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告訴我爸爸在哪兒,我會讓他變回原來的樣子。”
她想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裏來,為什麼親生父母會不要她。她不想繼續當個沒人要的野孩子,被人厭棄,得不到憐愛。即使他們不要她,也得給她一個理由。這麼多年來不管張取寒怎樣軟硬兼施都沒能讓房香梅鬆口,這次房香梅終於答應了。
晚上,等大家都睡了,張取寒偷偷離開房間,推開了書房的門。
屋裏還有些酒氣,韓冽趴在床上,結實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麵,印著幾道青紫色的淤青。
她走過去,蹲到床邊看他。他沒有反應,垂著眼皮不知在想些什麼。她伸手在他胳膊的傷痕上摸了摸,他吃痛,躲開。
“疼嗎?”她問,手懸在那裏。
他抬起眼,看她,目光深沉。
她瞪著一雙清澈的黑眼睛瞧他。瘦了,憔悴了,落魄了,依舊帥。
他是個什麼都不缺的人,她鬧不懂他為什麼會對她如此執著,也沒遇到過像他這樣不顧一切的男生。
他到底愛她什麼呢?
她的手輕輕落到他頭上,理著他的亂發。他的發質很軟,很滑,從指縫間簌簌滑過的時候帶來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她覺得自己像是在擼一隻皮毛順滑的大獸。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
五月初,空氣微微涼,男孩的掌心幹燥而溫暖。
張取寒笑了,問:“既然疼,怎麼剛才沒聽你哼一聲?”
韓政關起門來教訓他的時候,隻聽到皮帶撕破空氣的聲音,父子倆都一聲兒沒有。聽得怪嚇人的。
韓冽不回答,張取寒將手撤回來,帶著他的手,臉貼到他的手背,貓一樣地蹭了蹭,笑眯眯地對他說:“明天開始我們一起當好學生好不好呀?”
那以後,張取寒安分起來,跟韓冽一起上課放學,複習考試做作業,陪他去書店選參考書,陪他去圖書館上自習。
麵對韓冽的疑惑,張取寒說如果他高考取得好成績就告訴他。其實她不確定會不會告訴他。她都不知道的事兒,又怎麼來承諾給他呢?
張取寒突然變乖讓老師們訝異,可比起早先韓冽為了她命都不要,還不如現在這樣兩個人老老實實上課。所以盡管兩人還是雙進雙出,倒也沒人管他們了。安分點兒就行,談戀愛就談吧,這時候平安參加高考比什麼都重要。
張取寒不愛學習,對於未來也沒規劃。她是個得過且過的性子,隨性恣意慣了。以前她的好夥伴是閑書跟遊戲機。跟韓冽在一起之後怕影響他,倒是常跟書本作伴。隻不過一看書她就犯困。
在學校上課時還好,有同桌酥棠。酥棠也是個享樂主義選手,兩人在課上暗地裏玩些小動作時光就消磨過去了。可跟韓冽到圖書館她就沒法子了。她很佩服韓冽可以一本書能硬看一個小時,她翻兩頁就跟吃了安眠藥似的。常常是韓冽用心學習,她趴著睡覺。
天氣漸漸熱了,張取寒又是個極怕熱的,人家穿七分袖的時候她已經吊帶短裙夾腳拖,一身清涼。為了抵禦紫外線披一件薄紗質地的寬大防曬服,一直遮到腳踝,衣擺被風吹起來的時候像是蝴蝶的翅膀。
放學後,走在去圖書館的路上,張取寒在前麵蹦蹦躂躂地走,韓冽肩上掛著兩個人的書包跟著她。她的防曬服被風吹落,白皙光滑的肩頭露出來,引得路人側目。韓冽大步追上來幫她把衣服拉上去,從上到下一粒一粒給她扣扣子。
“這樣很熱哎。”張取寒抱怨。韓冽把書包放到路邊石階上,半跪在她麵前,幫她扣好最下麵一粒扣子,低聲說:“圖書館裏有空調。”
張取寒抬起胳膊左看右看,防曬服半透明,她像個能看到餡兒的粽子,傻裏傻氣的。
韓冽站起來,將她從下到上打量一遍,薄薄衣料遮不住她窈窕的身段,她那兩條美腿實在惹眼。
他眉頭蹙緊,沉聲說:“明天換條裙子。”
張取寒問:“這條哪兒不好了?”
“太短。”他說。
張取寒仄他一眼:“怎麼?穿短裙都不行了?”管太寬吧!
韓冽撿起書包甩到肩上,語調平靜:“穿這麼少,在空調房裏會冷。”
張取寒撇嘴,咕噥:“巴不得涼快點兒呢。”
結果韓冽一語成讖。
今晚圖書館的空調也不知是怎麼,開得超級足,張取寒被凍得睡意全無。又不好意思讓韓冽瞧出來她冷,裹緊了薄如蚊帳的防曬服,她縮手縮腳假意看書,其實凍得手腳冰涼心中狂嚎。
韓冽從書包裏拿出了一件短袖襯衣往空中一揚,衣服展開,張取寒看到衣服的右肩上有一大灘藍墨水的痕跡,因為洗過顏色顯得淺些。
韓冽默不作聲地把襯衣披到張取寒身上,張取寒要推擋,被韓冽一瞪,她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