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段(1 / 3)

不可超生。

直到司方方說:“玉老師,你的煙要燒到手了。”

藍田才醒悟過來,她把那一截煙灰按在煙灰缸裏,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孫琳。”她叫。

“啊?”孫琳像是受了驚嚇,聲音顫唞而急促,他甚至欲蓋彌彰的翻了一下眼前的備課本,好向世人宣告,他一直在專心致誌的備課,對於這個大膽的女學生對老師的公然忤逆,他渾然不知。

“去幫我買包煙好麼,你知道我抽什麼牌子的。”

“哦,好。我……我這就去。”孫琳急匆匆的應了一聲,然後如蒙大赦一般落荒而逃。剛出去沒兩秒鍾他又回來了,睜著一雙惶恐的眼睛戰戰兢兢的說:“我忘了拿錢。還有……外麵下雪了,我穿件衣服。”

藍田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裏,孫琳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司方方,兩個人都沒有看他,於是孫琳再一次落荒而逃。

“司方方,聽我說,”許久,藍田抬起頭看了司方方一眼,“我曾經用這些話救過一個人的命,現在我再跟你說一遍,這是最後一次,所以你要聽好。”

藍田抽出煙盒裏僅剩的一根煙,沒有抽,隻拿在手裏把玩著,她說:“方方,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不幸的,或者說,他們都自認為不幸。所以,沒有人會有時間或者有興趣去聽你傾訴你究竟有多麼不幸和痛苦,沒有人在乎你,除了你自己。他們有很多事要做,傷春悲秋、自怨自艾,在自己的世界裏孤獨的自戀和淺薄的自卑,或者咬牙切齒、暗自掙紮,妄圖有朝一日一鳴驚人。Nobody cares,nobody cares what you do。真的,方方,你自己看的比生命還重要的自尊在別人看來比菜市場裏一塊錢一大堆的白菜都廉價,我是說,我小的時候,我們那裏的白菜是一塊錢好幾斤的,我不知道現在多少錢一斤,我不怎麼吃白菜。所以,你要做的,不是憤世嫉俗,也不是逆來順受,而是明哲保身。明哲保身和逆來順受和隨波逐流和順其自然都是不同的,它是一種哲學,它並不像我們平時認為的那樣是個貶義詞,方方,你看過那麼多書,你懂的。你得堅強,要忍辱負重。隻要你還沒有絕望到想死,你就要用力的活下去,並且拚了命去讓自己活的精彩,當有朝一日你做到了,你比別人活的都精彩了,你會感謝那些曾經看輕你的人,懂麼,方方。”

司方方靜靜的歪著頭看了藍田一會,然後說:“玉老師,我在電視上看到過你,就是國慶節那幾天你在遊樂場從罪犯手裏成功的救下人質的那一次。我想知道,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麼?我是說,關於你的童年的那些事。”

“那正是我接下來想要跟你說的,”藍田說,“那些事都是真的,我的父親和爺爺都死在我麵前,並且都死的非常慘,他們的血都濺到了我的臉上。也許這就是人們經常說的,‘不得好死’。我告訴你這些事不是想要跟你說我比你不幸,我也不是想要標榜我是多麼的命運多舛和經曆豐富。我隻是想說,人活著本來就是受苦,我們不在這件事情上受苦,就在那件事情上受苦。人生不就是這麼回事麼,你方唱罷我登場,總有一天,我們可以處變不驚、寵辱偕忘、飛升成仙、立地成佛。真的方方,相信我。”

“玉老師,你自殺過,是麼?”司方方突然說,然後她輕輕的笑了一下,“你別介意,我隻是覺得,你有時候,很像一個死人,但有時候你又朝氣蓬勃,活的比誰都用力。所以,我有點迷糊了。”

“方方,”藍田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她才發現手裏的煙不知道什麼被她擰斷了,黃褐色的煙草從破碎的缺口中間茁壯的刺破出來,稀稀落落的灑在藍田的衣服上。她說:“方方,我不知道你說我像一個死人是一種修辭還是什麼,不過,我長到這麼大,隻有過一次死的念頭,並且我做了,隻不過結尾不太順利而已。你想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