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說?諸夏先生的書豈是凡品?啊,楊兄,這是真的?到時候我定然要去搶一本——要多搶幾本才是,不然即便買到新書也到不了我手上。”老劉家家大人多,親戚更是不少,為官的多,讀書人多,很多都不在京師,諸夏先生的新書,自己不多買些,到最後肯定沒自己的份。
應天府禁宮勤政殿內,今年剛過了四十五歲大壽的永樂帝翻了翻案前仍泛著墨香的新書,再看眼前一身儒雅的中年男子時,眼底麵上都隱隱帶著關切:“多年未見,先生可還好?不知先生何時可入京?”
“陛下放心,先生一切安好,隻是半年前她隨大明的船隊出海了,說是會跟著三保他們一路回來。”想到自家越活越年輕瀟灑的娘親,周承瑞在心裏一歎,又望著眼前的帝王道:“先生讓草民轉告陛下,新書中有些內容怕是不容易為當下官員儒生們接受,陛下也無須急著發表意見,隻要讓新書廣泛流傳,有爭議的地方讓士子儒生們展開辯論,真理總會越辯越明。”
複又看了一眼禦案上那本《論民富則國強》,朱棣也頷首道:“朕知道了。先生既然出海了,承瑞一時怕也無事,不如暫且留下來助朕一臂之力?你既師從先生,這一身所學也不可荒廢了才是。”
“陛下如有需要,草民定然義不容辭為陛下分憂。隻是陛下也知草民的性子,最是耿直不知變通,若是入朝為官隻會給陛下惹來無盡的麻煩,說不定還會辱及恩師英名,還請陛下明鑒。”暗自運氣悶紅了臉,周承瑞也一臉固執語氣隱帶僵硬,看起來倒真有幾分頑固酸儒的樣子。
見此朱棣也不再強人所難,想了想他一臉關心道:“也罷,先生也一把年紀了——她這些年還是不許別人提起她的年紀不過壽辰?算了,朕也不勉強你,你便留在先生身邊照顧好她,多勸她保重身子,別累著了。”想到第二次見麵自己詢問她生日時,她滔滔不絕駁斥自己不讓自己多事的情景,帝王的眼底也染上了濃濃的笑意。
十二歲那年自己第一次遇到那女子時,她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卻在彈指間打敗了自己身邊的侍衛,又巧舌如簧刺激了自己一番,讓自己在枯躁的皇宮生活中尋到了些目標,讀書明理,習武強身,學兵法謀略,學為政之道。而她偶爾也會丟給自己一些議題,讓自己的學習有個方向。十七歲那年,父皇讓眾位年長的皇子到中都鳳陽體驗民生疾苦,在鳳陽三年多的時間,自己與那女子才接觸得稍稍多些,她考校自己,丟給自己的議題也越來越多,內容也越來越——有些根本就不是一個藩王該考慮的問題。當時太子大哥仍然健在,深受父皇看重,對兄弟們也頗為照顧,可是看到她篤定熱切的目光,對於太子之位,自己竟然在心底偷偷生出一絲渴望……等自己被封為燕王就藩北平,她又恢複了初識那幾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性子,卻時常會派人來北平“提醒”自己繼續上進,似乎是怕自己做了掌權的自由王爺就磨滅了心誌——.思.兔.在.線.閱.讀.
洪武二十五年,太子大哥病故,六年後父皇駕崩,侄兒允炆即位,年號建文。這一年,身在燕京的自己終於又見到了她,看起來還像二三十歲,似乎仍像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那麼年輕,自己卻開始老了。新帝即位,第一件大事便是與心腹大臣密謀削藩,自己早有所料,清理了朝廷在北平的官員,控製北平後,毅然以“靖難”之名起兵,朝廷先後兩次共計八十萬大軍圍攻北平,北平一度危亡於旦夕,直到那女子勸服寧王率兵來救,朝廷大軍在兩場潰敗後始退。戰場上情勢越來越好,那女子卻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