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喚著,一邊上前追逐,但我卻發現我怎麼也追不過去,我的身前仿佛有一道透明的牆,把我隔擋在光束之外。我大聲地叫他,撞打著仿若結界般無形的牆,大聲地喊他的名字,可是他仿佛什麼也聽不見,黑暗的寂靜中空蕩蕩地回響我呼叫的回聲。我手足無措看著他,光束裏的少年突然用一副哀傷悲痛的眼神看著我。那樣的眼神,充滿了絕望與失落,這是讓我心痛的。我緩緩蹲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離他近一點,更近一點。對於半夏,我知道,我一直是愧疚的。來到無憂穀,我從來沒有一次敢正視他的眼睛,因為我怕他眼睛裏的哀傷,會讓我更為痛苦……眨眼間,半夏突然衝我這邊走來……我就像一個落水的之人,陡然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於是,我飛快的拍打著隔絕我和他的牆,他的眼睛朝我望了過來,落到我身上。他看到我了,我激動無比笑起來,可轉眼他的目光又落到別處去了,仿佛根本沒有看到我一樣。我怔了怔,不死心地繼續大聲喚他,大力拍牆,燈光裏的半夏驀地蹙眉,接著又四下打量,眼神中充滿了迷惑和茫然。
“半夏,我在這裏,你看我啊,我在這裏……”我不住的衝他揮手,向他示意。
可他,無數次地轉頭到我的方向,可是又無數次地轉過去,就像這裏根本沒有我這個人的存在。我心裏發冷,難道他在裏麵根本看不到我麼?就在我有些絕望的時候,半夏的身子可怕的一抖,然後整個身體竟成了琉璃色,透明得讓人害怕。
“半夏……”我驚懼的大叫一聲,卻見他身子一點一點的隱去,就好比被蟲蟻啃噬一般。
“不要……”我哭著喊出聲來,看見他在光束裏掙紮,可是越掙紮,他的身形就消逝得越快。
轉瞬之間,他已經半個身子不見了。
半夏……我忍不住瘋了似的叫喚,眼淚無聲的流下來,拚命的拍打著、抓刨著無形的厚牆,指甲被掀飛,血順著手指流到肘上。半身的身形越來越透明,越來虛弱。慢慢的,他最後看我的容顏,也變得扭曲和變形。那樣的他,根本就不是平日的半夏。
我被這樣的場麵弄得恐懼無比,那是一至透徹心底的恐懼,無法用聲音言語來表達的害怕。接著,半夏就完全消失了。然而,我無力癱倒在地,絕望的看著這一切。那道光,也漸漸平靜下來,燈光沒有方才的刺眼,取而代之是無盡的柔和。柔和得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地麵上,卻莫明冒出一股腥紅。那似血的腥紅慢慢浸染開來,越來越深、越來越寬,我死死地瞪著那不斷擴散的血跡,感覺它將我把我也淹沒進去。雖然,它什麼都不是,卻比那些實質性的怪物,更加怪異恐怕。
一時間,我緊緊握住雙手,指甲深陷肉中。全身在抖動的同時,我猛地睜開眼睛,全身透體冰涼,額頭冷汗直冒,掌心一片刺痛,我舉起手,見到手心已經被指甲割破。脖子上驀然一陣火燙,這時,半夏正憂忡的看著我,眉宇全是緊張。
“餘恨,你沒事吧?你終於醒了。”我看著完好無損的半夏,這才驚醒過來,原來是做夢啊。看他沒事,我心中的惶恐與不安,這才全部落空。
同時,害怕的看著他道:“半夏,是你啊……”說罷,我撐著身子要起來。
半夏卻硬不讓我起來,將我強壓下去道:“餘恨,你先躺著。”
“我沒事,剛剛隻是做噩夢了。”我輕聲回道。半夏卻點點頭,一臉明了的樣子道:“我知道。”
我正納悶,他是怎麼知道,回頭一看,花喜端著藥,正恭敬的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