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童生湯家相被華興師範大學錄取的消息如風一樣在村裏傳揚開來,整個山村如過年一樣熱鬧起來,人們紛紛湧到那個竹籬笆小院,你帶幾個雞蛋,他抱著一壇子酒,向從九品的湯家相老爺道賀。
從九品雖說是一個綠豆大的小官職,但是在鄉人心中還是很有份量的。裏正破天荒地來到湯家相家道喜,“湯老爺,你這一去,及時回來?”
湯家相矜持地說道,“要看侯爺分配我到去哪裏,說不定去南京和鬆江其他地方的。不過這裏就咱的根,隻要有閑暇時間,我還是要看望鄉親們的。”
“去南京,那可是大地方哦。”鄉親都露出豔羨的神色。
湯家相對裏正道,“以後咱村裏也有在朝廷上做官的人,和張村爭水的時候不用在畏手畏腳了。”
裏正道,“那是,那是,張村不過隻出了個秀才,和湯老爺還差了十萬八千裏。”
夜間,老夫妻破天荒地親熱一回。
次日,夫妻倆告別依依不舍的家人,乘坐牛車,一起往州城趕。在州城,他們和其他學子彙合後,由金雕縱隊的戰士護送著去華興城報道。
他們要趕在八月中秋之前趕到華興城,參加華興師範大學的開學典禮。
“侯爺,學子踴躍報名,盛況空前,超過了預期。”錢謙益拿著招生報告,滿臉興奮地在周澤普麵前走來走去,“盛世之象,盛世之象呐。”
“老錢,誇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周澤普被他晃得心煩,“老錢,你坐下來好不好。剿滅魏忠賢的五虎和五彪時候,奉聖夫人請你留在朝廷,也沒有聽說過你這麼興奮吧?”
“那不一樣。”錢謙益終於停了下來,拿起一杯水咕嘟咕嘟灌進肚裏,“我並不怎麼看好朱家王朝,所以才來到侯爺這裏。”絲毫沒有一個文人該有的矜持。
周澤普見錢謙益直言不諱,“先生何出此言?我看朱由校在京師的皇帝位子上做得穩穩地。大明王朝撐上十幾年沒有問題。”
“嗬嗬,原來侯爺也是這麼認為的。”錢謙益笑道,“哪裏有不滅的王朝,哪裏有永生的世界?王朝更迭,如草木榮枯,是誰也擋不住的。”
周澤普一怔,難道錢謙益這廝也看出了朱由校的小命不久要報銷了?
其實,從農曆八月初開始,周澤普一直密切地關心著朝局的變化。據他所知,另外那個時空的農曆1627年八月,朱由校乘船在西苑遊玩,一場大風讓天啟帝命運的小船說翻就翻,一命嗚呼,使得原先毫無思想準備的朱由檢走上了曆史的前台。
現在,曆史的軌跡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朱由校不再迷戀於做一個好木匠,而開始全麵發展。魏忠賢頂著九千九百歲之名,去鳳陽給明朝的曆代皇帝守靈去了,雖然閹黨的威風還在,但是卻沒有了往日的氣勢。奉聖夫人客印月和她的家族成了周澤普的盟友,原先名不經傳的馬琪提督東廠,大明秘密警察部門逐步為華興控製。朱由校的結局如何,還真是不好說。
早在農曆7月末,周澤普就特意電告大太監馬琪,一定要注意朱由校的身體和安全,務必遠離和水相關的東西。
馬琪接到周澤普的電報,仔仔細細看了兩遍,確認自己沒有看花眼,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哆哆嗦嗦地取過火柴,嗤地一聲劃著,將電報點燃,扔在地上,看著火苗慢慢將紙吞噬,直到隻剩下一片灰燼。
用袖子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馬琪癱坐在沙發上,心中驚駭到了極致。周澤普的來電絕對不是空穴來風,他一定是預測到了皇帝將有一個難以逾越的坎,才專門告知自己。過了許久,才費力地站起,親自拿笤帚清理了紙灰,打開房門,讓灰燼在風中飄散。
“去把馬東少爺叫過來。”馬琪看看西方天空中將要落山的日頭,叫過貼身小太監。
沒過多久,馬東匆匆過來,“見過叔父,叔父叫孩兒來,可有要事?”
“你坐下。”馬琪一指沙發,“我有話問你。”
馬東見叔父如此鄭重,忙在沙發一角坐好。
“小東,家裏的財物是不是都已經轉移到上海自貿區?”馬琪一臉陰鬱,盯著馬東的眼睛。
“回叔父,自從奉聖夫人去南方後,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慢慢典賣了所有土地和店鋪,隻剩下侯爺人馬駐守的那個莊子。”馬東拿出一本賬冊,“所有的財產都記在這裏。”
“這下我就放心了。”馬琪沒有接賬冊,“你做的不錯。明天一早就乘坐華興的輪船走吧,就說你到南京那邊遊學去,其他人繼續留在府上,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你記住,沒有我的親筆信,絕對不許回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