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驛丁石傑在湖南龍虎河南岸被迫停住了驛馬。
“姥姥滴,這是什麼鬼天氣。”罵罵咧咧地下了馬,抹了臉上的雨水,看看北方彤雲密布的天空,歎了一口氣,“又要挨打了。”
雨雖然下得小了一些,但是卻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石傑渾身濕透,粗布衣衫貼在身上,非常難受。山風吹來,不禁打了一個寒戰。摸了一下背後用油布包得嚴實合縫的文書袋,“希望沒有被雨水打濕。”
石傑做驛丁已經三年了。
大明驛丁的工作非常辛苦,夏天烈日炎炎,冬季寒風凜冽,無論是頂著傾盆大雨,還是冒著鵝毛大雪,都毫無例外地要身背文書袋,匆匆奔馳在驛路上。
稍有差錯,便要受到嚴厲的處置。如果因書信延誤、泄露重大機密,而遭致戰事失敗,則會被判處絞刑。
但是連續三天的暴雨衝垮了龍虎關前的浮橋。
望著渾濁洶湧的河水,石傑欲哭無淚,耽誤了朝廷的公文,丟了差事不說,連小命也可能不保。
既然過不了河,那就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看看不遠處的在風雨中矗立的尤家旅店,石傑牽馬,踉踉蹌蹌地走了過去。
“這不是石傑兄弟嗎?”正準備關門的小店掌櫃尢葫蘆,看到落湯雞一樣的石傑,忙撐一把油傘出來,也不顧滿地的泥水,踢啦著草鞋跑了過來,“快進來躲躲雨吧,你看你渾身都淋透了。這樣下去會沒命的。”
石傑再看看天,又看看湍急的河水,“這他是什麼直娘賊的鬼差事。老子不幹了。”將馬的韁繩係在樹上,走進了客棧。
“店裏剛剛燒的薑茶,兄弟你趁熱先喝一碗,去去寒氣,回頭讓夥計把衣服拿到灶房烤一烤。”尤葫蘆讓石傑走進屋。“這冒雨遞送公文,還真夠辛苦的。”
店堂中有兩位被雨阻隔的客人在飲酒。見石傑狼狽地走進來,麵向門口的那人叫道,“五弟,你這麼這個時候來了?”
石傑聞聲抬頭看去,正是本村的老鄰居,“湯哥,你怎地也讓大河給阻擋了。”
“可不是。”被稱為湯哥的那人放下筷子,“你趕緊去讓葫蘆找身幹衣換了,然後過來喝酒。”
石傑忙和另外那人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急匆匆往後院去了。
約莫過了兩柱香的功夫,石傑走了出來,身上的濕透的衣物已經換成了半舊的幹衣,雖不合體,卻總比穿著濕衣服要好了很多。不過因為被雨水淋了半天,石傑的臉色略顯蒼白。
“快來坐下吃酒。”湯哥招呼石傑搬一條方凳坐定,對同伴道,“這是我本村的小弟石傑。”又對石傑道,“這是我們龍虎關所新來的章韶。”
石傑忙和章韶見了禮。看天色已經很晚,雨還是一直的下,湯哥對尤葫蘆道,“幹脆關了店門,讓後廚加了幾個小菜,再取了一壇老酒,你過來坐坐。”
尤葫蘆也不推辭,“好久沒有跟湯大哥喝酒了,正好今天不忙,咱來個一醉方休。”
“你我都是十多年的兄弟了,喝酒的日子卻不多。”湯哥將二人的酒給滿上。端起酒碗,“來,大家同端一個。”
“請,幹了。”石傑一飲而盡,用筷子夾起一個酸筍,放進嘴裏,“你個筍子醃得很不錯。隻可惜以後在想吃就不易了。”
尤葫蘆看石傑心事重重,笑道,“多大的事,不就是驛站的驛丁嗎,不幹就是了。喝完酒,讓湯哥介紹個好去處,每月的薪水趕上你在驛站一年的。”
石傑看看尤葫蘆和湯哥,“我心裏正疑惑,一直摳門的尤葫蘆這麼突然慷慨起來?今兒你們有好事瞞著我?”
“喝酒,喝酒。”湯哥又給眾人滿上,“咱們兄弟還能消遣你不成?三碗酒後,哥哥給你細說。今天要不是碰巧在葫蘆這裏遇上,我們還準備去驛站尋你。”
石傑半信半疑和眾人喝了三巡,臉色開始紅潤起來,酒精上頭,原先鬱悶的心情輕鬆了許多,“湯哥,什麼好事,趕緊說給兄弟我聽聽,就不要掖著藏著了。”
湯哥和章韶相視一笑,從腰間解下一個銅牌,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看看這是什麼,哥哥我也是吃皇糧的了。”
“華夏郵政局?”石傑也讀了兩年的私塾,認得一些字,不過他很迷茫,“你不在驛站幹了?”
湯哥將銅牌收起來,“幹嘛要給崇禎小兒賣命,湖南的驛站全部被華興收編,改為華夏郵政局湖南分局,不再是明朝的驛站了。”
明廷幹線道路上均設置了驛站和專門從事貨物運輸的遞運所。
另外時空,崇禎帝曾在大臣建議下廢除驛站,導致大量驛站工作人員失業,成為流民,這其中就有李自成。崇禎此舉,也算是自掘墳墓。現在李自成已經是周澤普手下的一名軍官,有好日子過,自然不會去造什麼反。不過其他驛卒會不會鬧事,就很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