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你去找找看。”
宗瑛很多年沒開過那個櫃子了,老座鍾也數年未挪過位置。
她掛掉電話,仍未等到薛選青下樓,因此決定返回公寓。
穿過斑斕門廊,公寓寬廊裏空無一人,沒有服務處的高台,更不會有一個葉先生探出頭來講:“牛奶到了呀,要帶上去伐?要開電梯伐?”
隻有自動打開的兩扇電梯門,冰冷機械。
宗瑛進入電梯,迅速到頂樓。
她甫進屋,徑直走向座鍾,小心翼翼移開它,果然尋到一把陳舊鑰匙——盡管已經失去光澤,但它卻是外婆多年之後的一種許可。
陽台門半開,燠熱微風撩動窗簾,落在地上的陽光隨之變形躍動。
宗瑛手握鑰匙打開櫃門,撲麵一陣淡淡的灰塵氣味,架子上依序擺滿了冊子——幾乎都是嚴曼留下來的。
她一本本地翻找過去,抽出一本牛皮冊子。
封皮上麵手工壓了年份,像日程本,不像外婆講的通訊薄。她正要將它放回原位,卻突然止住動作,因為這個年份她太熟悉了。
宗瑛的臉色漸漸沉下來,她雙手翻開它,滿目都是嚴曼的字跡。
嚴曼是個做事工整簡潔的女人,日程本上的字也毫不含糊,宗瑛一頁頁往後翻,到八月、到九月……
9月12日,9月13日,9月14日。
9月14號那天,嚴曼隻寫了兩件事:“1.數據確認;2.宗瑛生日。”但那天她沒有再回家。
宗瑛雙手緊捏著本子,想起那個慘淡的生日,和孤零零的夜晚。
她克製了一下情緒,打算合起本子的瞬間,卻意識到書簽帶壓在後一頁,這促使她又往後翻了一頁。
9月15日,嚴曼還安排了三件事,都與工作相關。
一個在9月14日打算去自殺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把工作安排到第二天?
作者有話要說: 民國老古董boy:為什麼我又多了一個外號?薛小姐,請問是誰賦予了你給我胡亂起名的權力?
☆、第29章 699號公寓(1)
宗瑛從本子上移開視線,抬起頭,目光所及是滿櫃的遺物。
那年嚴曼猝然離世,他們在她辦公室裏找到大量抗抑鬱處方藥,結合她那段時間鬱鬱寡歡的表現,都認為她可能是受藥物影響做出了不明智的選擇。
事發現場是新希新建的辦公樓,當時連大樓環形走廊上的圍欄都沒來得及裝,樓裏自然不可能有人辦公,因此事發時一個目擊者也沒有。
那段時間嚴曼的婚姻也岌岌可危,生活仿佛被各種複麵能量圍困,加上事故現場的勘驗結果也沒有顯示出他殺跡象,報道中對真相的猜測就更傾向於自殺。
宗瑛合上本子,將它放回原處。
事情過去了十幾年,曾經的蛛絲馬跡早在漫長歲月中被衝刷得所剩無幾,已很難再回頭探尋真相,但有一點宗瑛能夠確信,嚴曼的離開原因不該是自殺。
她一向堅韌努力,對學術負責,對工作負責,對孩子負責,不會無端地一言不吭就揮別人世。
當年那些對她“輕生、不負責任”的指責,那些毫無意義的可惜與假惺惺的同情,那些在她死後關乎遺產的爭奪嘴臉,都曾清晰烙在宗瑛的年少時光裏。
那時的宗瑛沮喪又厭惡,卻無力離開。
外婆遭受沉痛打擊一病不起,由小舅舅接出國休養,而她隻能留在這裏,形單影隻地度過一天又一天,板著臉寡言少語地活到現在,宗瑛甚至記不起小時候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