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7日上海
宗瑛參與人生中第一台神經外科手術,順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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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7月11日21:20上海699號公寓
盛清讓結束學界的一個應酬回到家,開廊燈,換鞋,燒開水,洗澡,坐在沙發裏走神。
十點整,廊燈忽然滅了。
—2015年7月11日21:20上海699號公寓
宗瑛出完現場回家,按亮廊燈,換鞋,燒開水,洗澡,坐在沙發裏走神。
十點整,廊燈閃了閃,手機震動,她接了個緊急任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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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11日17:30上海徐彙區湖南路某書店
在上海圖書館待了近乎一整天的盛清讓走出大門,沒走多久,見一扇黑色鐵門,拐進去就是一家花園書店。
這幾日南方大幅降溫,可即便春寒料峭,還是迎來花開。
從2015年10月28日早晨到現在,已經過去135天,這期間發生許多新鮮事,與之前最不一樣是,他終於能走在大亮的日光底下,打量這個陌生時代。
一切都是新奇的,但想在這裏像普通人一樣活下去,手續繁瑣。
不過,解決戶口的新政落地,身份問題也不是不可能解決。
書店燃著熏香,背景音樂舒緩,人們或安靜讀書,或坐著飲咖啡,是和平年代才有的安逸。
他從新書架上看到一本褐色封皮的書,書籍內容關於抗戰老兵,他翻開扉頁掃過目錄,一個熟悉的名字就瞬間從十幾個名字中跳出來。
對照頁碼,迅速翻到157頁,頁麵上方居中四號宋體字寫——
采訪對象:盛清和。
盛清讓逐字讀過去,仿佛聽他麵對麵講參加過的戰役。
最後撰書人問到有關他家庭的往事,他也是緩緩道來。
在他講到“我還有一個三哥,滬戰時期忙著往內地遷廠,因此也死在上海了。那時我前線打仗,疑他總做無用功,但後來想,保存後方實力支援前線的事,總要有人去做的,他要活到現在,也該96歲了”的時候,盛清讓不由將手中書籍握得更緊。
1937年10月27日晚十點之後,他在那個時代已經“死亡”,不會再見到1937年10月28日的日出。
替而代之的,他見到的是2015年10月28日的曙光,迎接的是這個時代裏嶄新的一天。
他想起閘北那個漫天火光的夜晚,仍然心有餘悸,如果宗瑛不在他身旁,如果不是為了將宗瑛送回她的時代,他很可能堅持不到晚十點,就那樣死在閘北的火海裏了——
看起來好像是他帶宗瑛回到2015年,實際卻是宗瑛帶他回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