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送你回去吧,蝦米。”
“不用了——”
“你又瘋!給我老實在家做作業。”鍾姨還在那給她收拾袋子。
“不是說現在街麵治安不好嗎,天都黑了,您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外麵?”連景雲衝他母親擠眉弄眼,鍾姨被逗笑了。
“隨你吧隨你吧。”她把袋子遞給連景雲,又拍拍大腿,“等等,都忘了。”
從隨身坤包裏掏摸了一陣,掏出一雙手套遞給劉瑕,“拿著,這麼冷的天,不戴手套怎麼行?”
衣服是舊的,但手套卻是新的,連包裝袋都沒拆,劉瑕看著這雙手套,眼神慢慢移到鍾姨和連景雲的笑臉,移到這一室溫暖的燈光上,她說,“鍾姨……”
“好了好了。”戴好手套,大袋子連景雲拿上,出門前鍾姨又拉住兒子,“你過去好好看看,要是那邊不好,還讓她回來,知道不?”
“用你說?”連景雲抬杠一句,拉著劉瑕就跑。冬夜街上空蕩蕩的,窗戶裏透出的燈火,照亮路上兩個孤單的影子。
“蝦米?”
“嗯?”
“你為什麼要改姓劉啊?”
“……我媽的意思。”
“……噢。”連景雲悶悶的,“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名字。”
劉瑕隻是笑,她的腳步和平時比有點急。
“蝦米,你媽媽為什麼要再婚啊?”連景雲長腿一邁,輕輕鬆鬆就跟上來,他的問題總是很多的。
“……你不希望她再婚嗎?”劉瑕隨口應付。
“她再婚不再婚和我有什麼關係……”連景雲先倔了一句,又軟化,“我是不希望她再婚……她再婚了,你不就過不了好日子了嗎?”
“她再婚不再婚我都沒好日子過,”劉瑕說,“你也不是沒看到,再婚以前一樣渾渾噩噩,所以再婚也許倒還是件好事,至少這樣她會開心一些——我媽媽沒有男人是活不下去的。”
她看了連景雲一眼,忽然回過神來,“……我是不是不該這麼說?”
連景雲拚命點頭。
他們不說話了。
又走了一段,劉瑕住的單元樓已經在望,她站住腳不再往前走,“景雲,你回去吧。”
“哪能啊,”連景雲愕然,“我肯定給你送到家啊——你生氣啦?”
劉瑕就站在路燈底下幽幽地看他,她知道連景雲不喜歡她的這種表情,就像他不喜歡聽她那麼說話,她還知道——雖然連景雲比她高,理所當然也比她壯實,甚至所有人都覺得他要比她更像是個大人,但……其實連景雲……有一點怕她這樣和他說話,怕她這麼看他。
在她的凝視裏,他的自信淡去了,渾身像是長了毛刺。
“真生氣啦?”
“我……我就想去看看不行嗎?”
“我不是瞧不起你,你別誤會……我也不是同情你啊……我真的就想去看看,你別覺得不好意思……”
過一會,連景雲投降了,一跺腳有點賭氣,“這都啥和啥啊,好心當成驢肝肺……”
他把衣服包丟給她,一轉身蹬蹬蹬跑遠了,劉瑕站在原地看他走遠了,這才轉身上樓。
她家門縫裏黑洞洞的,和樓道裏所有別家都不一樣,劉瑕掏出鑰匙開門進去,一陣輕微的臭氣傳來,門口還和她早上走的時候一樣亂,洗衣機上亂糟糟堆滿了衣服——她倒不是全沒衣服穿,隻是少,一身要穿一冬,今早母親和繼父吵架時,她的棉襖上潑滿了菜湯,隻能換上幾年前的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