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寬和地注視著,等待著,就像是明白她所有的顧慮——他畢竟是了解她的,她的考量,都寫在他心底,即使她退縮,他也真的能體諒,甚至也許還十分樂見——

但,連景雲的脊背是挺直的,雙手背在身後,兩腳不丁不八,站得篤篤定定……即使已經明白了這個漩渦有多恐怖,即使他也清楚,破獲這個案件,對他的職業前景恐怕多數沒什麼好處,即使他已經仁至義盡,對這個凶殺案盡到了自己的努力……他的身形,也還是沒有半點動搖。

“……公孫良已經死了,側寫難度,肯定比和活人對話更高,”她沒把話說死,“我先試試吧……公孫良的太太已經到警局了嗎?我先和她談談,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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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太太,你好。”

“你好——叫我Lucy就可以了。”公孫太太Lucy抬起頭看她,眼神凝實片刻,仿佛有些走神,過了一會,才對劉瑕笑笑。

她的笑容是公式化的,有些疲倦,更不乏冷淡和銳利,就像是她在一句話中展現出的精明與強勢一樣,她的笑容無疑是職業女性的笑容——極成功的那種,“我不習慣人家這樣叫我某某人太太。”

“Lucy,你好。”劉瑕從善如流,她在Lucy的表情裏尋找著悲傷的蛛絲馬跡,它是存在的,在她下垂的嘴角,浮腫的眼皮裏,但像Lucy這樣的女人,總是設法維持自己的體麵,絕不會在陌生人跟前哭哭啼啼,“很抱歉,在這種時候還要耽誤你的時間,但我們確實有幾個問題想要和你交流一下……”

“是的,我放攝像頭的目的,就是為了監視公孫良。”

“他沒把女人帶到家裏過,但我知道他在外麵有人。”

“這是我的底線,如果他把人帶到家裏,夜不歸宿超過三晚,我就離婚。”

“是,林小玉是他的情人,大概是從……兩年前開始的吧,他們的關係,或者一年半以前?公孫良和她經常在XX會所見麵。就我知道的,過去半年裏公孫良隻和她,還有另外一個女人保持聯係。”

“我不知道另外那個人的聯係方式,不過我知道她經常在OO會所逗留。”

“公孫良死前有感冒,確實在吃藥。”

“我不奇怪他喝酒,做保險的哪有不陪吃陪喝的,尤其是做企業保險的,想要在這行混下去,就得把客戶伺候舒服……他早就習慣了,任何事在酒桌跟前都得讓步,喝進醫院也不是第一次,吃了感冒藥就不喝酒?他沒這個概念的。”

“也許知道不能喝,會有雙硫侖反應的危險,但他肯定覺得自己能逃過……他一直都是很自信的。”

“描述他的性格?嗯……事業心很強,有幽默感,很好色。我們都是很平凡的人,劉小姐,我隻能總結出這麼幾點。”

“有沒有人要殺他?!”

“……我不知道,他沒和我說過,你大概也看出來了,劉小姐,我經常出差在外,我們夫妻的感情……並不親近。”

劉瑕的眼仁縮了一下,慢慢地從Lucy身上收回眼神,她說,“好的,Lucy,我明白了。”

Lucy也在打量她——看到劉瑕的反應,她也頓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劉小姐,我認識你。”她忽然說,“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就是網上很紅的那對奔馳情侶?”

耳機裏似乎傳來了輕輕的笑聲,劉瑕的手按住額頭,她有些咬牙切齒,“Lucy——跑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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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y對詢問,不能說不配合,但吐露的信息,對案情顯然沒有太大的幫助,這一點,無需劉瑕解說,宋隊自己都有所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