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段(1 / 2)

說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又是何意?”

容秋夫人忽然神秘地一笑,壓低了聲音道:“我問你,你想不想再往上升官一級?”

“這……”丞相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須知丞相乃是百官統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往上便是至高無上的王位,自己已經官至丞相,如何再升官一級?

“等我廢了我那不爭氣的兒子,便擁立你為國君,你我共掌天下--當了國君,難道不是官升一級麼?”容秋夫人笑道,“離龍椅越近的人,就越想得到它,別告訴我你沒想過。”

丞相一愣,沒想到容秋夫人如此輕易地看穿了他的心思--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他當然打過王位的主意,先王在位時沒敢張揚,好歹先王還算鎮得住他,可朔寒根本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在他看來坐這龍椅也實在太不合適了。他自然想廢了朔寒自立為王,隻是礙於有洋人撐腰的星涯的存在,一直不敢付諸行動罷了。

“如果廢了他,我女兒怎麼辦?”丞相蹙眉,“我女兒還是他的皇後,就不管她了麼?”

“當然不是--那時她也就是長公主了,你賜給她府邸封路,再給她一筆好嫁妝,她有德有才有貌,自然找得到如意郎君。”容秋夫人說,“也許對她來說這還是好事呢。”

“那麼太後打算怎麼辦?”丞相問。

“直接武力逼他退位,”容秋夫人緩緩道,“你在北溟新軍裏不是有人麼?能調動多少新軍都調動起來吧。就讓他們深夜殺進宮裏,說他不是蒼冥的真龍天子,當場廢黜他擁你為王,再找個地方把他幽禁起來就是。必須在星涯回來之前就動手,如果星涯回來了,估計這事也沒法成功了--驚動了洋人可不是好事。”

他們都十分清楚,星涯雖然是文臣,但身為帝國外交官的他卻有洋人做後台,實力上根本不會輸給靠當年在南方平定天均教之亂時組建的那支驍勇善戰的軍隊作為後盾的丞相。洋人哪是能隨便得罪的呢?驚動了他也等於驚動了洋人,而這樣的事,洋人也多半不會答應。

“我們約個暗號吧,”丞相提議,“您看怎樣比較合適?”

“就用紅線好了--該動手的時候我會派人送個紅線紮著的包裹給你,你見了那紅線,就照我剛才說的做。”容秋夫人把玩著手裏的瓷杯,目光冷銳,“就在這兩三個月之內……至於那些洋人,隻要讓他們相信你對他們真心友善,自然也就沒問題了。”

她的謀劃如此縝密,以至於丞相也不禁為這樣的計謀感到凜然--如此的野心和氣魄出現在女子身上實在太過令人驚奇,所幸她是女子,還不至於能興多大風作多大浪,如果她是男兒身,蒼冥早就被她弄得天翻地覆了。也許自立為女帝這種事她也不是做不出來的。

整整一天晗錚都像掉了魂似的,完全陷入了一種失魂落魄的呆滯中。雖然之前他早有心理準備,但真的聽到蘇涵遇難的消息時,還是覺得仿佛挨了一記悶錘,整個人被打得暈暈沉沉,胸口也想塞了一塊巨石般沉悶如堵,甚至連痛哭也忘了。

他在自己的閣樓裏心不在焉地整理著要帶去王城的東西,說是整理,其實也沒什麼好帶走的,無非是些書籍和衣物罷了,他不過是想找一件可以做的事,來讓自己暫時不去想蘇涵的事情而已。

他早就知道,不管哪一個國家哪一場革/命,總是要有人流血犧牲的,可如今犧牲的卻是他在世上唯一的牽念所在,他如何能不失魂落魄?如果能痛哭一場或許還好些,可他卻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除了蘇涵,在這個世上他又還有什麼呢?隻是他終究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他已經一無所有。但如何不相信呢?

在那一刻他也終於下定了決心,他還是會活下去的,但對這個世界,他卻再也沒有任何眷念,他活下去隻是為了那個能與蘇涵重逢的瞬間,也就是生命的最後一瞬。

晗錚走到書桌前,拉開了抽屜,裏麵靜靜躺著四本厚薄不一的筆記本,都是牛皮紙封麵的,內頁已經開始微微泛黃。那是他從初到東旭一直到加入興國會,隨傾銘洛驄等人返回國內之後的日記,因為受了東旭語言的影響,所以內容全是用東旭的假名文字寫的。不知何時越寫越多也就有了四本。在文字上他的水平不算高,所以也沒什麼華麗辭藻,有些甚至隻是一天的流水賬,但不管怎麼說,那到底也是一段往事的記錄吧,至少那些不華麗甚至還有語法錯誤的文字還能算得上是回憶,哪怕有一天他將再也無法回憶。

他把那四本日記一起拿了出來,放進了行李箱裏。

他終於還是決定把它們也一起帶走。

星涯在那場爆炸裏幾乎沒受什麼傷,除了蘇涵逃脫之前在他手臂上劃的那一刀。他還是去了西瀾,跟著另外四位高官一起--他們也沒受什麼傷,還算是平安無事。

所謂考察憲政,其實也就等於在西瀾周遊一回。西瀾總是陰雨連綿,毛毛雨一下就再也停不了,走在街頭好像骨頭都要發黴一般。好在西瀾曆來是個極為崇尚美的國家,都城建得仿佛掛在牆上的大師油畫,每一處都賞心悅目,多少衝淡了些天氣帶來的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