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動彈了。
林誌清從還帶著餘溫的屍體上解下了手槍,抬手便照著剩下的四名護衛連開了幾槍,他的槍法可謂是百步穿楊,這幾槍完全是憑著感覺開的,卻沒有一槍打偏,全都中了那四人的心口或者額頭,登時要了那四個人的性命。這時他麵對的,隻剩下了一個步兵營營長,也就是那個比他矮上一大截的麵色黝黑的中年男人。
“好你個林誌清,你想造反嗎!”眼見下屬被殺,那營長知道情況不妙,一個箭步衝上來就要奪林誌清手裏的槍,“老子早就知道你天生是個亂臣賊子,自從你來了這裏這軍營就沒一天安定過!早知道老子他媽就該把你軍法處置了,看你還造什麼反!”
林誌清卻不回答,直接一腳踹在了營長小腹上作為回應。這一腳極為用力,將這個隻到林誌清胸口下方高的中年漢子踢得幾乎淩空飛起來,重重地朝後摔倒在地。那營長疼得黝黑的臉都泛白了,卻還不肯罷休,竟然又衝上來抓住林誌清握槍的手,還想從林誌清手中把槍奪下來,這人的力氣也不小,幾乎將林誌清的手指骨節都掰得脫臼,連林誌清自己都已經做好了聽到骨折的哢嚓聲的準備,那人如此用力,竟幾乎將他的手指都生生折斷。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林誌清與營長廝打時,一個士兵撿起地上護衛屍體邊的步槍,舉起槍托狠狠向那中年漢子的後腦砸了過去,登時讓他痛得大叫一聲,不得不放開了林誌清去捂住自己的後腦。林誌清總算是得了空,立刻閃身後退了一步,手槍照著營長的額頭就是一槍,“砰”地一聲槍響,殷紅的鮮血立刻飛濺開來。方才砸了那人一槍托的士兵也及時地補了一下子,原本還趾高氣揚的中年軍官頓時沒了氣息,撲通一聲倒在了林誌清腳下。
顧不上處理地上的屍體,林誌清隨手把自己的被單拖了過來,扯成布條紮在了右臂上,一道白色在黑色的軍服上格外顯眼。其他人見了也紛紛效仿,連窗簾也扯了下來撕成布條紮在右臂上作為標記--這是個防止誤傷的好辦法。
“都想清楚了吧?”林誌清揚聲問,“誰後悔的舉個手說一聲,現在不後悔的話我們就動手了!”
“是!”士兵們齊聲答應。任誰都知道這時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而營房外急促紛亂如同暴雨般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無數火光彙成一條條火龍正在逼近營房--剛才的槍聲顯然把帝國軍隊驚動了,那些隸屬皇室效忠朝廷的軍隊正在迅速集結。
林誌清一馬當先衝出了營房,向天鳴了一槍,高聲喊道:“暴動著生,留營者死!弟兄們,上!”
士兵們也從營房裏衝了出來,在槍聲中向著那些火光衝去。
星涯在朔寒身邊一直待到了將近三更。這段時間他幾乎是不眠不休的,但他卻仿佛絲毫感覺不到疲累,甚至也不想回自己家裏休息。侍從們隻有端水和遞一些東西的份,其他事全被這個二十五歲的年輕外交官包攬了,連煎藥也是他搬了個小火爐架了藥罐在屋裏煎,而且煎得有模有樣,絲毫不比資曆最老的禦醫差。
屋裏的藥味越來越濃,星涯打開了窗,好讓空氣流通些。窗外便是那片盛開的風花,它們開成了一片燦爛花海,在月光裏漾起微微的漣漪。等藥味漸漸散去,他才把窗掩上,轉過頭去看火上的藥罐,卻被擺在桌上的幾包尚未拆開的藥吸引了目光。
這是剛才醫官留下來的,但它的存在相對於那些清熱安神的藥來說也未免有些多餘了。藥包上還有一張紅紙,上麵龍飛鳳舞的寫了好幾味藥的名字,末了還注明是溫補益氣的。可現在朔寒是在發高燒,再用溫熱的藥明顯對病情不利。紙上的藥量更是讓星涯皺眉--就算是自己這樣身體強健的青年男子,用這樣大的藥量也不合適,簡直可以說開的是虎狼之藥,朔寒如此虛弱的身體根本不能承受。
然而星涯絕不會相信那位在宮中供職了二十多年的醫官會犯這樣的錯誤,他把那包藥拆了,低頭聞了聞草藥的味道。藥物清苦的氣味之中夾著一股令人恍惚的香氣,像是曼陀羅又像是罌粟,星涯屏住呼吸定了定神,指尖撥開十幾片枯草一樣的東西,挑出了四五片幹枯的發黑的紫色花瓣,那詭異的香氣正是來自於它們。他把它們挑出來,拿手絹包了藏進懷裏。
這時爐子上的藥也煎好了,星涯便端下來倒了一碗,一邊輕輕吹涼碗裏的藥一邊問:“桌上那包藥是怎麼回事?說是溫補益氣的,可是那藥方開得不靠譜,根本就是虎狼之藥,難道是醫官犯糊塗了?照著那藥方一吃,別說你了,我都得吃得流鼻血。”
“那個……這幾天醫官都有送過來,隻是我一直沒吃,之前我身體很好也用不著吃藥,不過他會問我有沒有吃,所以我有時候會把它們藏起來或者扔掉,”朔寒用嘶啞的聲音說,“這包是剛送來的,之前的都被我扔了--這藥不明不白,我也不敢吃。”
“朔寒,你還是先吃藥吧,吃了藥好好休息,別的事交給我就行了。”見朔寒說話十分費力,星涯也不想讓他再說下去了,“這藥有蹊蹺,我會去查清楚地,你放心吧。”
朔寒吃過藥之後沒多久又睡了過去,在被子底下還是蜷縮成一團。星涯伸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還是熱得燙手,根本沒有退燒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