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是頗為喜愛的,在朔寒年幼時他也曾走下觀天閣教朔寒讀書識字、辨識星宿,給他講各種各樣的傳說。在他眼裏這個孩子確實不該成為一位君王,如果不是容秋夫人硬把他推上王座,他也許還能活得自由快樂一些,至少不必給這個風雨飄搖腐朽不堪的帝國殉葬,不必以無辜之身做那些真正的罪人的替罪羊,當然,也不必再被任何人如同傀儡般操縱。
在他眼裏,縱然朔寒是帝國至高無上的君王,離了朝堂,也不過一個孩子,一個弱小得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的孩子。那哀涼徹骨的目光宛如刀刃一般,每與他對望一眼,心便要刺痛一陣。
而他,隻是一個卑微渺小的占星人,又如何去挽救或改變什麼呢?
望歸樓二樓的臥房裏沒有點燈,月光從窗口灑落下來,卻並不明亮,像被什麼遮住了似的不能朗照。朔寒推開門走進房裏時不由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地說:“怎麼沒人點燈呢?來人,把燈給點上。”
然而站在黑暗裏的少年卻沒有等到點亮視線的燈火,回應他的卻是一雙將他牢牢抱住的修長有力的手臂,有人伸出手攬住了他的腰,霸道而不容置疑地將他緊抱在了懷裏。那是一個青年男子寬廣堅實的懷抱,帶著某種充滿侵略性的氣息。而那樣的氣息卻似曾相識,甚至是無比熟識的。
就算一時想不起來那人是誰,他也知道那人決不是星涯。
“傾銘,是你?!”朔寒失聲驚呼。
--是的,那人隻可能是傾銘!
“難為你還記得我,朔寒。”黑暗裏傳來略帶沙啞的低沉男聲,“我說了這裏我想來就能來,所以……我當然還會再來的。”
“你當這宮裏是什麼地方,能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朔寒盡力做出威嚴的樣子來,“放手,聽到了麼?”
“我翻過這宮牆來會會情人,你就這麼對我麼?”傾銘顯然沒有鬆手的意思,反而將朔寒抱得更緊,灼熱的呼吸灑落少年頸間,“朔寒,你是不知道這幾天我怎麼過來的……我對你可是朝思暮想啊。”
“朝思暮想?這你也說得出口,這麼久不見,你的臉皮倒變厚了。”朔寒不屑道,“還有,我是你的敵人,傾銘,你別搞錯了。”
“是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傾銘埋首在少年的發間低語,語氣忽然轉為溫柔深沉,甚至帶著悲傷,“明明我就要贏了,很快我就能實現我的夢想建立共和國了,可是隻要想到要被趕下龍椅的是你,我就覺得心裏像千刀萬剮一樣……我想也許你還會丟了性命,甚至是死在我手上……那樣不是我想要的啊……隻有看見你,我才會覺得好過一點,否則我心裏不好受……這幾天我都快被這感覺弄瘋了。”
“傾銘,你真該去當個戲子,那樣你肯定得名滿天下。”朔寒的回應中隻有冷冷的譏誚,“你就繼續編下去吧。”
“不是的,朔寒,”傾銘說著,忽然扳著朔寒的肩將少年轉了個身與自己麵對著麵,“對我來說,你就是我愛的人啊,如果我愛的人因我而死,我怎麼會開心得起來呢?哪怕你是我的敵人也沒關係,除了你,我誰都不會愛。我知道這不應該,可是沒辦法,我還是愛上你了……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愛上了自己的敵人,你說,你讓我怎麼辦才好?”
朔寒與傾銘近得不能再近地直直對視著,借著暗淡的月光,他看見了傾銘的目光與神情--無論神情還是目光,都交織著眷戀、溫柔、無奈與悲傷,像是不得不與自己深愛的戀人訣別。那雙夜色一樣的黑眸中早已不見了陰戾暴虐,隻有無盡的無奈與溫柔,而這些情感卻又那麼真實,真實得在對望的瞬間便讓朔寒的質疑消去了一半,它們甚至比實話更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