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我看上去是有權利選擇的。
那時我如同墜入冰冷的深海,看著頭頂那一縷微茫的陽光漸漸隱沒,消失,最終四周隻剩下了一片冰冷的黑暗。伸出手去也抓不到哪怕一塊浮木,想要呼喊卻發不出聲音。我無時無刻不想浮出痛苦的水麵,然而在那時卻隻有無盡的下沉,或許在最黑暗的深淵裏等待著自己的,是吞噬一切生靈的魔物,它必將吞噬我,連同我的希望。
我曾在夢中見過那片蒼莽荒原,它無邊無際,被沉灰的天穹低低籠罩,而在那片原野上,盛開著無數純白中帶著點點殷紅的花朵,花瓣上的殷紅宛若濺血。在那片盛開的繁花之下,便是累累的屍骨,連土地都浸透了血淚。而這紮根於痛苦與絕望的花朵盛開在風吹過的一切角落,它盛開在風裏,凋謝時靈魂亦會歸於風中,因而我叫它風花。事實上現實中這樣的花是不存在的。
就像我曾寫下的那朵黑暗裏暗香浮動的黑色鳶尾。它同樣是絕望的象征,是在傷口裏飽飲鮮血之後綻放的花朵。我賦予風花的寓意,是絕望的愛、難以成全的愛情和身不由己的命運。
因為我要講的,就是一群被命運囚禁而陷於絕望的人的故事。
二、
2011年底一直到2012年的二月南寧都在下雨,南方下起雨來濕冷異常,而兩廣尤甚。那段時間似乎連陽光都很少見到,有不下雨的時候天空也是陰沉的,天氣冷的連刺骨也不足以形容。然而時間卻一如既往的漫長,那時是十一二月,第二年的六月顯得遙遙無期。
對於那個應屆班來說我是一個外來者,甚至有些多餘。他們的一切看上去都秩序井然,我的存在當然就顯得突兀了。剛到這個班來的時候,我甚至不認識除了班主任和地理老師之外的人,如果不是後來認識了小草,或許這一年都要這樣以一個突兀而多餘的外來者的身份過完了吧。
其實與小草也不算初識,在初中和高一高二的時候我們曾經一起上過同一個英語補習班,隻是那時的事對我來說已經恍如隔世了。後來有一次吃飯時我對她說起,她便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原來你是上輩子認識我的啊。”
開始隻是偶然在上學放學路上見到之後聊上幾句,因為喜好相似,所以總不會缺少話題。再後來每次考完試都會一起走,還不想回家就在學校裏四處遊蕩。到後來她要去做什麼事情都會順路把我叫上,比如買本子和筆,或是去書店找一本書。夏天中午回家時總是在路上同撐一把傘,因為她的個子比我高很多,所以傘總是由她來舉著——雖然那是我的傘。
在那段單調乏味而漫長的日子裏少有的調劑之一,是在每次考完試之後跟小草一起去搜尋學校周邊平時不太敢去又比一般快餐好吃的店,然後去吃一頓宣泄對題目的不滿,吃完之後如果回學校就在學校後門的小攤上買一支筆或者一本筆記本,如果不想就繞很遠的路回去。學校附近的十字路口,往左走可以走到黃昏時分燈火輝煌的民族廣場,向右走則是建築有些殘舊卻人聲鼎沸彌漫著好聞香氣的小吃街。我們曾經穿過一條街去買一種童年時吃過的水果糖,也曾經一直走到廣場,華燈初上的廣場上有約會的情侶,有嬉笑打鬧的孩子,也有跳廣場舞的大媽,我們談笑著從他們中間穿過,但鴿子們卻早就飛回去了。
到了夏天之後又多了一項,是去學校對門的奶茶店買一杯奶茶。之後我們要麼各自回家,要麼回到教室拿起卷子或是練習來做。她通常是做練習,而我則是寫日記和給別人的回信,然後寫我的《風花寂寞紅》,那時已經寫到二十多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