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笙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來到這裏的,但或許可以用同樣的辦法回去,你要願意告訴我始末,我會盡力幫你。”

用同樣的方法回去?蔣箏癟了癟嘴,又打了個哈欠,道:“我啊?我是死過來的。”

***

蔣箏曾聽一位道長說,人死的那一瞬,會將自己一生走馬觀花地看上一遍,無數零星的片段自眼前閃過,重重疊疊難以捕捉,直至最後歸入黑暗的末端,化作一道潔白的光,指引逝者通向往生之路。

而那路的盡頭,是人的來生。

對此,死過一次的蔣箏隻想說:“呸!”

她死時沒有走馬觀花看過往,也沒有看到什麼往生之路,單純就是眼一閉,腿一蹬,死了,腿一蹬,眼一睜,又活了。

隻是這種“活”法,似乎與傳統意義上的“活”不太一樣。

比如,她的身體裏多了一個可隨時收放的空間,但那個空間和那些空間小說裏寫的都不太一樣,裏麵沒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珍貴資源,隻是混沌一片。

再比如,她來到了一個奇奇怪怪的世界,放眼四周,建築都是古西式的,人們的衣著也如那些古典西方電影裏相似。

最後一個比如,就是她無比茫然地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有一個尖尖耳朵綠眼睛的矮小家夥橫衝直撞而來,她下意識躲避,沒有躲開,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卻讓她萬分驚恐。

那個奇形怪狀的小家夥從她的身體裏穿了過去!

她不禁掩麵驚叫,卻是迎來了另一個打擊——四周沒有一個人搭理她,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恩賜於她。

她惶恐地上前想要拉住身旁壯年男人求救,卻見自己的手就這麼從那人身上穿過。

數秒的驚愣後,她回想起了什麼。

對啊,她已經死了……

蔣箏死時二十四歲,死因可用“活該”二字來描述。

她在單親家庭長大,從小生活條件不好,母親在她大學時離世,幾番墮落後,她選擇了輟學,自那時起,便一直在網上行騙,以此來維持生計。

這些年來,被罵過,被掛過,也沒少碰上恰巧同城的人來找麻煩。她比較謹慎,在網上用的一直是假身份,還每隔一陣子就會換一個地方租房,卻還是被一個受騙者抓了出來。

那一天,她剛與朋友逛完街,回家時見那受騙者領著好多人,堵在她家樓下又喊又罵,一個轉身,便與她四目相接。

她怕極了,轉身就跑。

身後的人邊追邊罵,而她情急之下慌不擇路,最後被圍堵在了河邊。

都說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這句話確實不假,她學過遊泳,並且遊得還不錯。

所以那一瞬間,她並沒想太多,一個轉身便瀟灑跳入河中,準備遊去對岸。

但也許是她前幾年造孽太多,上帝在打開這一扇窗的時候,故意把窗子糊在了她的臉上,打得她頭昏腦漲。當時的她下水遊了沒多會兒,左腿便好巧不巧的抽起了筋。

一時間,無數的水嗆入她的體內,岸上是一雙雙詫異、憤怒而又冷漠的眼。

沒有人救她,一個也沒有。

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刻,她的大腦空空的,隻有一句話:善水者溺於水,說的就是我吧?

那時的她還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一個阿飄。

如今的她,可以隨心所欲地飄來飄去,所有牆壁都無法阻礙她的腳步,所有高樓都能輕易飛躍,不怕蚊蟲叮咬,不怕烈日照曬,也不用再麵對不想麵對的人或事,為所欲為的感覺讓她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