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她開始怕了。怕長笙再也不會醒來,卻又更怕醒來後的長笙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個長笙。

她皺眉望著風鈴,隻見風鈴再次睜眼時,眉眼之中給人的感覺已徹底改變,那種淡漠得仿佛世間一切都不值一提的眼神,她並不感覺陌生。

“風鈴”向她走來,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長笙,道:“讓我來,是為了她?”

“是,我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了。”蔣箏說罷,便見“風鈴”走至長笙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情況,臉色竟倏然異變,沒有任何先兆地起手聚靈,向長笙擊去。

蔣箏反應極快,幾乎是瞬間催動不死鳥之力,將“風鈴”擊退,張開雙臂將長笙護在身後。她看見長笙的表情逐漸痛苦,似是已被那未及身的掌風傷到。

“你做什麼!”蔣箏話音剛落,便被“風鈴”單手扼住咽喉,死死摁在了牆上。

蔣箏下意識去抓風鈴的手背,試圖掙脫束縛,卻發現本就虛弱的自己在這疼痛中早已提不起更多力量。

“你對長笙如今的情況毫不知情?”

蔣箏不禁皺眉,疼痛刺激著每一寸神經,無數種說辭在她腦中閃過,最終卻仍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瞞不過千葉流砂,便放棄了言語辯解的機會。

千葉流砂揮手將整個房間籠入結界,隔絕了屋外世界,向蔣箏厲聲質問:“你要保護一個黑龍的傀儡?”

“長笙不是!”蔣箏咬牙反駁。

“不是?那她體內魔氣是什麼?”

“風姑娘都說,是人是魔,一念之間……你又怎麼知道……她一定會步入歧途?”蔣箏艱難道,“當初是你選擇了我們……如今,你又不信我們了麼……”

她眼中滿是哀求,如果眼前之人都不再接納長笙,她又還能指望誰?

可千葉流砂的神色漠然,絲毫不為所動,蔣箏不禁苦笑,她早就知道,這個女人的心似鐵石,沒有一絲溫度,唯有守護沃多是唯一信念。沃多要是出了事,她就算找千千萬萬的人給沃多陪葬,都不足為奇,何況犧牲一個長笙?

“我看錯人了,你們沒有這個實力,不值得被我信任。”千葉流砂的語氣格外冰冷,五指間的力量也越來越大,一字一頓,宣告著結束與死亡:“現在,我要收回屬於沃多的力量,除掉黑龍的爪牙。”

蔣箏瞬間感覺體內有什麼東西正在被人剝離,令她疼痛難忍。

萬般絕望中,她咬牙道:“菲尼克斯曾讓我向你轉達一句話……”

千葉流砂目光中閃過一絲猶疑,下一秒她看了一眼旁側快要燃盡的香,便又定下了決心,加大了指尖的力度。

蔣箏一時隻覺眼前的世界漸漸昏黑,呼吸似是隨時都會在下一秒徹底中止,所有的不甘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心底深處的一聲歎息,她告訴自己,這樣也好,結束了,就解脫了,但眼淚還是不自覺地向下墜去。

疼痛讓她漸漸失去了五感,睜不開雙眼,也聽不到一切。

如果不是死亡臨近,她真的差點以為自己可以當一次好人,做一次英雄,守護一下這個世界了。

她記起了自己是個騙子,換過無數次網名與電話,遭受過數不清的咒罵,也最終被人人肉,不得善終。

她又回到了自己曾經那些與人合租的“家”,一個個窗簾緊閉,光線昏暗的廉價房間,就這樣彼此相連,打開一扇門,便是另一片黑暗,無論她怎麼走,都走不出那些過去的陰影。

忽然,遠方有道光,她似溺水者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瘋了似的開始追逐那個“遠方”。

她拚了命地跑,拚了命地跑,腳下卻生出荊棘,將她刺得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