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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很痛很沉, 似乎昏睡了很久很久。

半睜的雙眼, 自朦朧之中辨清自己身處一架馬車之中,馬車顛簸得厲害,讓她本就虛弱的身體隱隱感到不適。

蔣箏閉目回憶了一番, 她記得自己應該在沃多,如今這是什麼情況?

她皺眉掀開車簾,隻見在外駕馬的長笙分神看了她一眼,目光不由躲閃道:“你醒了。”

蔣箏沒有回應,隻抬眼望了望四周,一顆心不由漸漸涼了下來。

“這不是沃多。”

山坡、草原,遠處依稀可見的人類村落與田地,無一不在告訴她——這裏不是沃多。

她該在沃多的,她該幫助千葉流砂開啟時空隧道,撕開空間裂縫,讓黑龍永永遠遠迷失在千千萬萬個相似卻又不盡相同,可觸卻永不可及的時空之中。這明明是她該做,也隻有她能做到的事,可為什麼如今……她成了臨陣脫逃之人。

“沃多怎麼樣了?”問出這句話時,蔣箏隻覺眼角分外酸澀。

長笙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這條路,你想不想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沃多沒了,蔣箏不得不告訴強迫自己去相信這個她不願接受的真相。

長笙不用回應什麼,隻那下意識躲閃的目光便已出賣了一切,此時此刻,蔣箏望著長笙的側臉,緊握的拳頭令指甲嵌入血肉,這份疼痛讓她清醒起來,這份清醒,冷冷地告訴她:“這不是夢”。不是夢,那是一絲寒意,不由自心間延向四肢,是一份愧疚,狠狠撕扯著她的良心。

那一瞬,長笙看見蔣箏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為什麼?”蔣箏問她。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那是一聲又一聲地質問。

她多想聽到長笙的解釋,多想這一切隻是一個誤會,精靈族找到了更好的方法消滅黑龍,又或者魔族早已為營救黑龍做好了準備,事發突然,長笙不得不保護她離開。

可長笙沉默了很久,垂眼說道:“阿箏,你知道嗎,那夜你睡下後,我意外偷聽到……偷聽到千葉流砂早就做好了犧牲你的準備,你的身體承受不住那股異能的反噬,更承受不住精靈全族之力與黑龍魔氣的雙向衝擊……你會死的。”

蔣箏一時無言。

她差點忘了,是她曾認為,人都是自私的,很多時候,所有的取舍與犧牲都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

“阿箏,不是你說的嗎,人都是自私的。”長笙停下馬車時已憋紅了眼眶,她終於抬眼,一雙含淚的眸子深深凝望著蔣箏,她問:“沃多生靈與我何關?天下蒼生又與我又和牽連?我不認識他們,我隻是想留住一個你,我有什麼錯啊?”

麵對長笙的反問,蔣箏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應該是自私的,向來都是自私的,她不想死,不想把長笙一個人留在這世間。她告訴自己,應該無比慶幸長笙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可不知為何,當長笙說出這番話時,她卻感覺自己心痛得仿佛快要被人撕裂。

“所……所以,你一聲不吭帶走了我?”蔣箏不禁笑了,笑聲帶著幾分淒涼:“我連最起碼的知情權都沒有,不該思考,不能選擇,不配犧牲……”

長笙咬了咬牙,嘴角有些許抽搐,幾次欲言又止後,壓抑著目光中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怒意,以近似倔強地語氣反問道:“你在怪我?”

這樣的倔強讓蔣箏恍然驚醒,下意識握緊裙角的染血指尖似是抓住了什麼,竟沉重得恨不得要將她徹底壓垮。▓本▓作▓品▓由提▓供▓線▓上▓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