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依舊是被世人說“狠毒”而已,連官司都不會惹上,更別提要償命了。

而鄧長年一個男子。回到內宅同女人們爭奪……即便他能保全自己。將自己的親人們一個個弄得死了傻了殘廢了……又能如何?他就算是真的贏了嗎?隻怕也未必……

他若是真敢弑親……嗬嗬。

沈柔凝沒有問鄧長年的父親為什麼熬了這麼多年,在這個特殊的時候死了。她也沒有問鄧長年到底是自家府上受到了多少惡意屈辱和委屈。

這些問了也都沒有了意思,她隻問他以後如何打算。

鄧長年聞言坐直了些,正了正色。道:“在那個家裏。我隻剩下祖父和大哥兩個親人了。祖父他……”

鄧長年頓了頓。沒有繼續說鄧公如何,繼續道:“至於我大哥,他是個傻子。隻要有口吃的也就是了,旁人也懶得對他如何,祖父他總不會忘記給他一口吃的。”

鄧長年的大哥鄧長佑,小時候發熱燒壞了腦子,本來一個聰明伶俐的小孩,突然連話都不會說了,木木傻傻的像是沒有知覺的人,不知冷暖甚至連冷燙都嚐不出,常常隨便找個地方,一坐就是一天,不說不動,眼珠甚至都不會轉動了,也不發瘋,困了就隨便一睡,像是個木頭人。

就像是個沒有了靈魂的人。

一個人若是沒有了靈魂情感,還能算是人嗎?大約是不算的。

經過了這些年,鄧長年早就看開了,亦或是麻木了,說起鄧長佑來,也不再悲傷難受了。

“我準備去從軍。”鄧長年眼中閃出決然的光亮,看向外麵天空中高飛的鳥兒,沉聲道:“漢人的江山,並不僅僅是眼下大慶的疆土所在。而經過了十幾年的修養生息,尤其是今上登基之後已經穩定了政權……北伐,是整個大慶從上到下的意願,不出兩年,朝廷必然有所行動。”

“實際上,朝廷早就在準備著了。”

他說到此處,看了一眼沈柔凝。見沈柔凝俏臉平靜地聽著,幾日裏躁動的心安寧下來,除了已經下定的決心在堅定地放著光芒之外,再無一絲雜念。

“戰事一起,便是機會。”鄧長年沉聲道:“也不枉我練得這一身本事。”

若是他戰死了,總比無聲無息地死在別處強。若是他僥幸不死功成名就,再回來,自然就是令一番天地。

沈柔凝微微點頭,中肯地問道:“打仗靠的並不是蠻力,而是要靠腦子。個人勇武,與排兵布陣,並非是同一回事。鄧長年,這一點你可想過了。”

鄧長年咧開了嘴。

“父親臨走之前,給我留了一本兵書……是當年我祖母從娘家帶過來的。”他的笑容之中終於帶上應有的悲傷和沉痛:“祖母出身與鄧氏。明義侯鄧氏。”

“不僅如此,祖母還有一個身份……鬼麵將軍。”

鄧長年轉眼看向沈柔凝。

鬼麵將軍……她似乎在那裏聽說過。沈柔凝微一思索就想了起來,自己當初在南門鵲橋那裏聽過這樣的一場蠻戲。蠻戲不重唱詞,隻看場麵熱鬧,動作人物十分誇張以至於有些滑稽,因而不登大雅之堂。

鬼麵將軍,說的是一個麵罩惡鬼麵具縱橫沙場浴血與火的紅袍小將。蠻戲之中,此人勇武無比用兵如神,領三百人便能從萬人陣中穿刺,宛若戰神。蠻戲的結尾處,是一場大戰之後,此人血衣紅馬,立在屍骸遍地的戰場上,摘在鬼麵,露出了如同上等美玉一般的容顏。

卻是原來,此人因為太過年輕俊美,才以鬼麵相遮。

因此,鬼麵將軍,也被人稱為玉麵將軍。

蠻戲之中,卻從未提過,這位鬼麵將軍,是明義侯府的女兒,後來嫁給了鄧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