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滿堂親貴,侍女的一番陳詞霎時令源少商顏麵掃地,抓著那一縷紅紗,愣愣立在原地。月兒,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你若是不願意,大可同我明說,為何要這樣?
馮妃自主婚席上走下來,“這蠻邦女子也太過不懂規矩了,當殿逃婚,這丟的不隻是源閥的臉,更是我大贏宗室的臉麵!傳本宮旨意,立刻捉拿朔方王女,全城搜捕,務必將她找回來,給源閥一個交待!”
馮妃當殿下令海捕,而此時城郊的馬車上,將將醒來的溶月發現自己手腳被反綁住,渾身無力,發不出半點聲音。
車外的馬匹一聲嘶鳴,帶著馬車瘋狂地向山崖衝去。溶月拚盡氣力掙紮,少商……阿櫻……救救我……
隨著一聲巨響,馬車墜毀在山崖下,溶月徹底失去了知覺。
元朔十四年冬,贏帝因服食朱砂過量而死,近身伺候的淑妃獲罪,於冷宮病逝,豫王李重景降為郡王,被馮妃驅逐出宮建府,史稱“紅丸”案。九王李衍登基,是為睿帝,封源氏湘為後,敬尊養母馮妃為崇源宮太後,掌六宮事。
同年大贏因聯姻之事與朔方交惡,戎狄趁亂犯邊,公子少商主動請纓奔赴邊城,與戎狄鐵騎苦戰,一去便是四年,驅戎狄於蒼狼山外,再不敢犯。
天啟四年,睿帝詔公子少商回京,敕封宣武候,兼紫金光祿護國大將軍,源氏門閥一後一將,此後榮顯更勝先帝之時。
七月,江陵府爆發瘟疫,藥價飛漲,百姓苦不堪言,八百裏加急每日一封送至正午乾坤殿。睿帝李衍獨坐在空蕩的大殿內,大權在握,心內難以言喻的孤清。
回想繼位之初,朝中因先帝之死,傳言沸沸揚揚,馮氏外戚坐大,外憂內患,幸得源氏父子替他掃除邊患,他才得以使雷霆手段將一眾老臣明升暗降,大膽啟用寒門新人為官,用整整四年時間,將大贏朝堂整治幹淨。
如今隻剩兩江這塊難啃的骨頭,適逢瘟疫橫行,實乃整治朝外官員的大好時機,睿帝將奏折合上,揚聲道,“詔武侯進宮,朕有要事相商。”
以宣武侯身份入宮覲見,少商一身紫金蟒袍,半副銀色鎧甲,規行矩步,多年軍旅生涯,二十四五年級,早已不見了昔日的毛躁之氣。
甬道兩側宮女打眼偷瞄,以見其一麵為榮,過往內侍皆上前恭敬行禮,喚上一聲侯爺。他隻微微一抬手免去眾人禮數,便往乾坤殿闊步而去。
“臣源少商,給皇上請安!”
睿帝見他來了,一如當年般親自迎了出來,“少商,朕早說過了,隻你我二人兄弟之時,不必如此拘禮。”
少商起身,仍是垂首而立,“皇上可稱臣為兄弟,臣卻不敢僭越,隻因皇上是君,少商是臣,此禮永不可廢,皇上還請上座。”
端坐於龍椅之上的睿帝歎了聲氣,“少商,如今天下初定,連你也要與朕生份了嗎?朕初登帝位之時,多得你為朕堅守邊關,朕心內踏實,才得以騰出手整治朝堂,這件事,朕永不會忘。日後,朕在,你源氏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