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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的英語外教課老師是個澳大利亞來的老頭,瘦瘦的,總是讓人覺得他被風一吹就要倒了。淩翔茜有時候會很羨慕那些外國的家夥,仿佛生活得毫無負擔,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歐洲、北美、巴西、印度、中國、日本、蒙古……這個老頭子的足跡踏遍了全球。
他對於中國學生在他的課上做作業的行為十分無奈,卻也沒有辦法。畢竟高考時候考口語隻是走過場,時間緊迫,沒有人樂意陪他在課堂上聊些無聊話題。
一見到外教就怯怯地問“What do you like about China, do you like Chinese food?”的幼齒時代過去了。
讓淩翔茜吃驚的是,死氣沉沉的課堂上,辛銳竟然是少有的幾個積極學生之一。她對辛銳這個陰沉女生的印象始終是“高考不考的我就不學”這種水準,此時此刻她的踴躍發言看起來很讓淩翔茜費解。
辛銳的口語並不是很出色,中式英語的痕跡非常重,應該是缺少跟外國人交流的原因。雖然說起來還算流利,交流起來也不成問題,隻是遠遠算不上出色。
淩翔茜百無聊賴地有一搭沒一搭聽著課,突然聽見老頭問起有沒有人在公共汽車上遭遇過小偷。
她不喜歡舉手。老頭以前說過,他希望學生們想到什麼可以直接站起來說,甚至還鼓勵大家:“隻要站起來一次之後,第二次就會變得很容易很自然,你們會愛上這種勇敢站起來暢所欲言的感覺的。”
於是淩翔茜抽風了一樣想都沒想就站起來,開始用她從小開始跟著迪士尼英語、許國璋英語、劍橋少兒英語一路練出來的漂亮發音講述自己在公車上遇到賊的經曆,講著講著就發現老頭的神色有些怪,周圍也有些同學紛紛停下筆,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後。
淩翔茜停下來,轉過身,發現辛銳也站著。
剛才在她沒抬頭的時候,辛銳舉起手,老頭隨手一指這個在今天課堂上已經是第五次發言的女生,沒想到辛銳還沒有開口說話,她左前方的女生忽然站起來開始用流利的英語回答問題,半張著嘴巴的辛銳從驚訝到陰鬱,幾次試著開口想要插幾句話,卻在對方流利的攻勢下不得不尷尬地閉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嘴巴漸漸緊緊地抿成一條線。
淩翔茜輕輕地捂住嘴巴。
做作。
淩翔茜吐吐舌頭。
做作。
“Sorry。”淩翔茜說。
做作。
辛銳的心裏麵似乎隻剩下這一個詞。當淩翔茜翩然出招驚豔一室之後,就匆匆地坐下,表現出這一切隻是自己的無心之失的樣子。
留下辛銳一個人站在那裏,老頭示意辛銳可以繼續了,可是辛銳忽然發現,在聽過淩翔茜的英語發音之後,她已經無法開口了。
無法開口,有種恐懼突如其來。麵前好像又是初中語文老師那張冷峻的臉,她滿腦子嗡嗡亂響,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說不出,抬起眼,看到的是當年的餘周周同情鼓勵的眼神,漸漸模糊。
殊途同歸
ˇ殊途同歸ˇ
家裏的電話響了,大舅媽在燒熱水,大舅在衛生間,餘周周放下鋼筆跑到客廳接起了電話。
“喂,您好。”
“喂……請問是餘周周家嗎?”
“我就是,您是哪位?”
“……我是爸爸。”
餘周周安靜了幾秒鍾,然後繼續用平靜的聲音說。
“哦,您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