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了他十三年,我其實對他的認識淺得可憐。這是多麼諷刺的事。
迷迷糊糊之間,我終於入了睡。但願這一切隻是夢,小師兄隻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也許是一個孤兒,也許是一個滿腹才氣、滿腹理想的小夥子……
再入世(二更)
輕比蚊鳴的腳步聲傳入耳中,我忽地睜開了眼睛。
大地還是黑沉沉的一片,該是卯時為到(按:卯時為5-7時)。
腳步聲逐漸遠去,我忽然坐起身來。“你真的要走了。”
小師兄的腳步聲停了下來。一片沉寂。
良久,他才道:“我……我隻是到鎮上準備開店。”
我搖搖頭。“你還想騙我騙到什麼時候?讓我今夜焦急地等著不會歸來的你嗎?“
“不是這樣的,小師妹,真的……不是。”他的聲音充滿的焦慮。
我的心一凜。你我之間,連坦白相對也做不到嗎?一年的獨處,我在你心中卻連這“信任”一席也沒有。
“不要再騙我了。我昨夜都聽到了。”我的聲音出奇的平靜。”我不想問你為什麼,不想問你那“老主子”是誰,也不想問你究竟是誰,我天真的不想我們之間最後一絲的信任消失。“
我忽然發現,和他認識了十三年,真正一同走過的也就隻有一半的時間。在這六年多裏,心一同走過的,又有多少的光陰?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像冰雕般站在了那裏。
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我發現,其實你我相遇和再遇的七年之間,我對你的認識是空白的。“
也許就是那空白的七年,是我們不能永遠的在一起。七年之間,改變的不隻是我,還有他。強求回到十歲以前,那隻是夢。
這個夢,做了一年,也是時候醒來了。
我躺回了榻上,背轉了身子。小師兄,不要怪我決絕,隻是,我們都已回不了過去了。
你有不可告人的往事,我也無法向你徹底的打開心扉。原以為,我們一同歸隱是委屈了你,原來,竟是委屈了彼此。
“璿兒……”他第一次喚我“璿兒”,清澈的聲音裏是沒有一分掩飾的濃濃深情和求懇。“等我,好嗎?”
我和上眼睛,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小師兄,你還是不明白。
你不願把你的信任交給我,你又怎能求得我的信任?錯信,一次已然足夠。我無條件的信任了你,換來的不過是真相的掩藏。你要我——如何再信任你?
愛,何嚐不是一種賭?相愛的人都用自己的一顆心去賭對方的真心,而我們之間的請迷迷糊糊的,誰也不曾付出過全部的真心,所以,這一次,我並沒有輸得太慘。
沉默良久,隻聽他輕輕道:“小師妹……不要恨我。”
聽著遠去的腳步聲,我諷刺地笑了。小師兄?我怎會恨你?你的心裏裝著難以啟齒的秘密,我的心裏不也裝著難以啟齒的人?我們算是兩不相欠了吧。
想到這裏,心中卻沒有預料之中的釋然,隻有更深的哀傷。
心中,怎會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若是一點感情也沒有,當初如何說服自己愛他超過夜奕?若是一點感情也沒有,如何跟他隱居共處一年?若是一點感情也沒有,又怎會在意他掩藏的秘密?
常常說自己的心太小,也許隻是有些部分被遺忘罷了。
夜奕充斥了心的絕大部分,那一小部分卻有他的身影——隻是,不願去想起罷了。
他不肯信任我,我有何時真誠地麵對過對他的感情。
決絕的背對著他,像是贏了他,但何嚐不是輸了自個。
再入世(三)
我走到了衣櫥前,拿了一件白紗裙穿上。那是白色的,因為我的衣裙隻有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