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遠看,就是一輪夕陽。
日頭就要落下了。
沈清棠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裴南的清醒,他停下搖椅,轉過來,又將裴南身上的涼被給他往上蓋了蓋,聲音一如既往的親昵溫暖:“冷嗎,師兄?”
裴南發現自己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兩人都不約而同的不再提起剖丹之事。
晚風從窗戶中吹過來,吹起裴南額前的頭發,裴南下意識伸了伸手,很快又無力的落了下來。
無論對魔修還是道修來說,被剖丹,都是一件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
修者一生隻能成丹一次,一旦結丹,則金丹與血脈相連,就算說以血脈奉養金丹也不為過,所以修者一旦喪失金丹,身體自然會比原來便的更差。
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了。
裴南本來已經是金丹中期,現在卻重回築基。
而身體……裴南試著坐起來,卻發現無力的厲害。
“師兄,晚上風大,我抱你去床上休息。”沈清棠動作非常輕柔,像是不小心就會傷到裴南,兩隻手從裴南身子下麵穿過,將他整個人抱進懷裏。
竟然還是公主抱。
裴南彎了彎嘴角,卻終究沒有笑出來。
床榻很軟,像是特意布置過,躺進去不像是躺在了古代常見的木質床板上,倒像是回到了現代的席夢思床墊上。
裴南發現自己出人意料的特別想家。
他也是有家的。
大概是發現再也不可能回去了,所以想的厲害。
在清醒的那一瞬間,裴南就感覺到腦海裏的係統也不在了,那種共存了很久,陡然消失的感覺是很明顯的。
若是還在,他遭此大劫,係統卻一聲不吭,總是不可能的。
他很累,累到一句話都不想再說。
沈清棠將裴南抱在懷裏,裴南的頭無力的靠在沈清棠的肩膀上,兩個人呈一種很親昵的姿勢。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清棠在裴南耳邊吻了吻:“師兄,以後就呆在我身邊吧。沒有金丹,我傳你鬼修之法可好?”
裴南眼底透著顯而易見的冷意。
鬼修,修一輩子……他也再不可能有超過沈清棠的機會。
“師兄,你不肯告訴我你喜歡哪裏,我就挑了個你可能喜歡的地方。”沈清棠的聲音絮絮叨叨,很輕柔,透著無限的寵愛,“你看,外麵有你喜歡的竹林,還有桃花,出門就有一條小溪,還可以種點其他喜歡的東西。”
裴南沒有動作,也未說話。
沈清棠又將他抱緊了些,有些緊張道:“師兄要是不喜歡這裏,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們再去別處。”
“師兄要是不喜歡魔修,等你好些了,我們每天都出去剿滅那些魔修好不好?師兄隻要在後麵看著我就好。”
裴南終於推開沈清棠,語氣平靜,如果不是麵容慘白,大抵根本看不出來他的狀況有多麼不好。
他仔仔細細的看著沈清棠的眼睛,慢慢道:“我累了,想睡了。”
沈清棠愣了愣,伸手扶住裴南:“師兄餓不餓?”
裴南搖頭,重新在床上躺下,將自己陷進了柔軟的床榻裏。
對啊,他現在不再辟穀,需要吃飯了。
可是吃飯與不吃,活著與不活,到底有什麼區別。
一樣是虛度罷了。
很快,床榻上的人沉沉的睡了過去,呼吸聲均勻,臉色依舊蒼白,雙手規規矩矩的搭放在胸`前,額前的頭發溫順的伏下來,整個人乖巧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