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早已有點模糊不清,但此時卻又逐漸清晰起來,白然的眼,白然的鼻,白然的輪廓,緩緩化開,又重新凝聚,一瞬間,他腦子裏轟然巨響,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二十年前的天台,自己曾經滿懷希望地對著這張臉的主人說:“小然,不如你長大以後嫁給我吧。”
與白然相處這麼久,他發現自己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有認認真真地揣摩白然臉頰上的每一處細微的地方,現在想來,除了那一雙漆黑的瞳孔,他和小然是那麼的像。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眼睛要是黑色的呢。
腦子裏忽然冒出這個想法,井擎又瞬間驚醒,自己在想些什麼!
他右眼是黑色的,不是藍色的,他姓白,不姓江,他是白然,他不是他,不管怎麼相像,怎麼神似,他終究不是他。
“哈哈,沒想到井哥也這麼好興致,還專程到這裏來當英雄了。”忽然一個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井擎,他正過臉,看見黃百年大搖大擺地從一群保鏢中間走了出來。
“是你!”白然咬牙低吼,“是你把小軒弄成這樣的,對不對!”
“你說誰,說他?”帶著一種調笑的語氣,黃百年指向陸晟軒,“這個家夥自不量力,居然想要威脅我,哼,簡直就是找死!”
白然呼吸變得粗重,忽然感覺肩上一沉,發現井擎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一切有我。”
一句話,猛然間將白然腦子裏好不容易凝結起來的戾氣衝擊的七零八落,他感覺一種酸脹的感覺直撲鼻尖,眼淚又要出來了。
“黃百年,讓我們出去。”井擎不冷不熱地說著,“你還沒權利管住我。”
“哦……?”黃百年裝模作樣地拖長聲音,“井哥,這可不好辦呢,這地方怎麼說也是我管的,你要這麼就將我的人帶走,少爺那裏,恐怕也不好辦吧。”
“哼,你抓了人,卻瞞著少爺和宅子裏的其他人,黃百年,你好大的權利。”
“哎呀井哥,你這一頂大帽子扣出來我可受不起,我抓這人是有原因的,誰讓他要惹上我呢,他惹了我,我不過是尋仇罷了,這種私人恩怨,我為什麼要告訴少爺,去讓他煩心呢?”
“那你也要看他是什麼人!”井擎語氣忽然冷下去,“安娜身邊的人,啟事你這種小腳色能隨便動的?”
黃百年眼睛一眯,顯然對“小腳色”這個詞非常不滿。
“罷了,井哥我還是同你說一句道理,你現在放下那個人離開,我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當然,那個小子得留下。”他指向白然。
白然眼角一跳,忽然就笑開了,“真是可笑,你以為你是誰啊,江家什麼時候輪到一條狗來做主了,看來江胤天這個家主,做得真是不成功。”
“你有膽子再說一遍!”黃百年大喝一句,麵對白然,他完全不用對井擎的那一種客套。
白然卻冷笑一聲,“好話不說二遍,我隻是問你,小軒身上的傷,是不是你下的手?”
黃百年看了看井擎背上昏迷不醒的陸晟軒,也是笑:“當然,就需他拿著刀對著我,就不許我拿著皮鞭對著他?他身上每一處口子都是我親手抽的,哼,到這裏來撒野,簡直就是自尋死……”
“砰!”
槍響來的突然,所有人都還沒有緩過神來,他們在那一刹那唯一看在眼裏的,隻是白然手裏不知什麼時候舉起來的槍,還有黃百年頭上瞬間爆出來的血洞。
這個做了半輩子壞事的男人,在這個地下室裏最猖狂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就這麼突然的,被一顆瞬發而至的子彈如此簡單的結束了生命。
Chapter 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