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今晚讓太醫們去診治一下吧。”當初初來乍到她不懂,如今卻是已經明白了,原來下人太監們請太醫診治也是有規矩的,那日的張太醫是太醫院的元老,是絕對不會願意給一個小太監診治的,難怪那日張太醫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南瑾點了點頭,將距離自己最近的一盆糕點放到了暮顏跟前,那是她最愛吃的。
暮顏隨手拿了一塊,拿在手裏看了看,不知道為什麼,又放下了,抬頭看向南瑾,說道,“瑾。選妃吧?”
南瑾眉頭一皺,看著那被她拿起又放下的糕點,若有所思,問道,“為何?”
為何?
他們都不喜歡雜亂的大環境,既然沒有想要攜手的人,為什麼要放那麼幾個女人在宮中?
暮顏最初也是覺得,既然南瑾不喜歡,那選妃做什麼?
可是,走出大殿,碎金般的日光兜頭灑下來,微微地晃眼,她回頭看了看長長的漢白玉石階,石階扶手上,一隻隻石獅子栩栩如生,石獅子後麵的紅色旗子隨風舞動……
目光所及,看不到大殿裏百官百態,整個皇宮都沐浴在明晃晃的日光下,空曠,安靜,寂寥,遠遠依稀能看到宮女,太監,低著頭疾步而走,穿行而過……
這樣一座皇宮,沒有熱鬧,沒有故事,沒有任何的磕磕絆絆,一共四個主子,相安無事,齊心協力,其利斷金。
……可是。
便是那時候覺得,這樣一座宮殿,是查不到所謂真相的。
她看著麵前有些不解的南瑾,放眼看向身邊的荷花池,初春時節,水池裏除了遊弋的錦鯉什麼都沒有,水池邊,一隻純白色小貓來回走了好幾趟,藍寶石般的眼睛虎視眈眈地看著水中安然遊弋的錦鯉,那是前兩日她出門逛街看到了喜歡,買回來的。
她看著那貓兒,淺淺地笑,道,“因為……水至清,則無魚啊……”
若不把整個皇宮弄得熱鬧起來,誰還能渾水摸魚?連一封書信都送不出去的長樂宮,誰能把手伸進來?
她側目,看向花園裏忙活的身影,小夏。那個小太監,是她給這長樂宮設置的唯一一道可能存在的間隙……
雖然不知道暮顏說的是什麼意思,隻是南瑾直覺不喜歡這樣蹙著眉心中似有太多想法的暮顏,他不願她多思,便點點頭,道,“好。那便讓國師安排著進行選妃吧。”
……
這件事就是這樣蓋棺定論了。
當跪著的那個少年將這件事原原本本敘述完了,黑袍男子靜默良久,他轉身看著那微微晃動的燭火,國師秘法,誰都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原因,隻要這位年少的陛下還活著,這燭火,便永遠不會滅。
沒人知道國師是誰,來自哪裏,這些奇怪的秘法又來自於哪裏,但是,當初的確是國師說小殿下還活著,後來也是國師發現人在良渚……
隻是,不知道為何,即使這陛下如今已經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回了夕照皇宮,可是這燭火依舊不旺。
“主人。長公主稱呼陛下,隻叫瑾,而且,從不行禮。”這件事,他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每次見他們相處,他總覺得有些別扭。
黑袍男人呼吸有些微微一窒,他自信,任何一個坐上了那張寶座的男人,都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直呼其名。
再一想到,那女子,輕輕淺淺一句話,就讓這位說一不二鐵血手腕的陛下改了主意……他突然問道,“你說……公主當時說的是,哪句話?”
“公主說,水至清,則無魚。”
水至清,則無魚。
……